康熙四十二年, 阳春三月,苏州府正值草长莺飞,春光灿烂的好时节。 城北佟府的小院内, 一队梳着双髻,面容清秀的小丫鬟手捧锦盘, 步履轻快地走过竹桥, 行至一座临湖而建的水榭前。 这水榭分上下两层, 一楼是供起居之用闺房,二楼则留了一半做观景台, 三面环水,景致甚美。 “手脚麻利些,上楼要轻声, 勿要惊扰格格。”一等侍女念夏候在门口,看见小丫鬟们将东西都备齐了, 动手掀开珠帘, 带着一众人上楼。 “格格还在晨练?”念夏一踏上二楼,瞧见屋子里只有宜春和敛秋二人, 便开口问道。 宜春示意她往窗外瞧:“还有一会儿呢。” 念夏顺势望去, 只见外面平坦宽阔的观景台上铺着一块方形软垫。软垫中央跪着一位妙龄少女,长发绾成松散的发髻,只用白玉簪固定, 身上着一袭浅绿色软绸纱衣,赤着雪白玉足。 少女呼吸浅浅,修长脖颈微微后仰, 昳丽娇美的面容沐浴在阳光下, 散发出暖玉般的光泽。手臂上举, 肩膀自然打开, 纤薄背脊延展向上,随着少女的呼吸调整到与双腿平行的位置,整个身体像一只振翅浅扇的蝴蝶,展现出令人惊诧的柔软度。 尽管这样的场景每天都能看到,念夏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艳的目光。 她们家格格……实在太美了! 宜春已经着人去准备热水和软巾,折身回来瞧见念夏就站在原地呆怔,不由得笑道:“快回神吧,你那眼珠子都要掉格格身上了。” 念夏被宜春打趣,饶是她素来脸皮厚,现下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还不是格格太好看了,我要是拂冬就好了,格格晨练的时候都能侍奉左右。” 拂冬是格格身边唯一会功夫的一等侍女,故而格格每回练功,都点拂冬伺候,剩下三个只能远远瞧着。 念夏就觉得拂冬这差事实在是好,让她羡慕得不得了。 格格小时候爱睡懒觉,有时甚至睡到中午才起。可自从京中娘娘给格格送来一位女师傅,格格就再也没得懒觉睡了。 这晨练也是皇贵妃娘娘专门为格格制定的,由女师傅带来一本薄册,格格在拂冬的看照下跟着练。 大部分姿势还好,但有一些,念夏看着都忍不住脸红。 她这边正胡乱想着,观景台上的幼蓁已经起身,带着拂冬向屋里走来。 幼蓁晨练之后必定要沐浴,故而在这二楼也有浴间,侍女们早已将热水备好,上来替她更衣。 赤足踏入浴桶内,感受到热水将身体全然包裹,积攒的疲惫瞬间被温暖挥去,幼蓁不禁无力地扶住桶壁,嘴里发出一声“嘤咛”。 宜春和念夏有条不紊地舀水给她浇身,晶莹的水珠落在幼蓁白润光洁的肌肤上,几乎来不及留下任何痕迹,就顺着水迹流到浴桶里。 幼蓁迷蒙着杏眸,由侍女们伺候好沐浴,出了浴桶后尚不能立即穿衣,而是要卧伏在软榻上,身边两排瓶瓶罐罐,全是要按摩上身的特制香膏。 敛秋精通推拿手艺,敷药的活计都由她来。敛秋手上力道温和适中.52GGd.,最是解乏松缓,幼蓁还能趁着这时候浅浅睡一觉。 房间里的侍女来来往往,全都静默不语,手上动作也一轻再轻,生怕扰了格格安眠。 待敛秋敷完药,眼瞧着快到请安的时辰,宜春才柔声将幼蓁叫起,换上家常穿的衣裳。 “格格,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宜春说道,“正院的桃枝姐姐来人说,老夫人特地将德顺斋的掌厨师傅请到府里来,这几日格格想吃些什么,尽管和膳房吩咐。” 幼蓁每日都是去正院用膳的,而这德顺斋是苏州府最有名的酒楼,幼蓁只是夸过两回,佟大夫人就将人直接请到府里掌勺了。 佟大夫人这样费心,幼蓁却还不领情,黛眉一扬,小脸透着不高兴:“太太这是敷衍我呢,想用好吃的糊弄我,我才不依!” 幼蓁不开心,身旁的宜春和念夏只能相视一眼,无计可施。 幼蓁很少和长辈闹脾气,只是这一回,她默默和佟大夫人置了半月的气。 原因就在于幼蓁过了十五岁生辰后,想着自己能回去和亲人团聚了,可佟大夫人迟迟不应回京的事,让幼蓁心里闷闷不乐。 不过置气是置气,早膳还是要用的。幼蓁让宜春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收拾收拾就出了水榭,直奔正院而去。 佟大夫人的正院极为宽阔,来往侍女仆妇众多。幼蓁未等门外侍女通报,径直提着裙角小步跑进厅堂,抬眼就瞧见佟大夫人坐在案几旁,手里拿着一张信纸。 佟大夫人看见幼蓁,立即慈祥地笑起来:“蓁蓁今儿来得倒挺早!” 这话说得十分违心,如今已是辰时三刻,朝日早已挂得高高。 幼蓁紧紧依靠佟大夫人坐下,抱着佟大夫人的胳膊,身子像没了骨头似的贴上去,杏眸一圆,娇娇嗓音透出不满:“太太就知道打趣我,明明知道我早上醒不来的。” 佟大夫人爱怜地抱住她:“咱们蓁蓁想睡,那就多睡会儿,太太不催你。” 幼蓁满意了,靠着佟大夫人怀里抬眸去瞧那封信,出声问道:“这是什么?京中寄来的家书吗?” 佟大夫人直接递给她看:“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回京吗?这机会眼瞧着就来了。皇上今年南巡,御驾三月底到苏州府,这回娘娘得旨伴驾,咱们收拾收拾,和娘娘一起回京去。” “真的?”幼蓁杏眸瞬地一亮,整个人高兴得不得了,立即拿过佟大夫人手中信纸细细瞧起来。 “当然是真的,太太还能骗你不成?你玛法和娘娘早就商量好了,今年趁皇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