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陌生飞花,春日霏靡细雨润了团簇正粉海棠,温热了料峭春寒,一片浮萍潋滟之中,西北王府墙头青苔偷钻出嫩绿。
小雨过去,日头正暖,一家人用完午饭,便给两个小家伙裹上厚厚的襁褓,带上虎皮小帽,坐在廊下晒太阳。
有了冰窖那回,姜黎简直怕死了小孩儿哭。
回家以后就离江叙平大儿子远远的,每次那孩子一哭,她就觉得魔音穿耳,大脑里的劲都跟着狂跳。
“还是你好……”
怀里的小娇儿,软乎乎的泛着一股奶味。
刚出生的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双胞胎妹妹已经不像刚出生那阵,干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这会的妹妹皮肤粉嫩,打了个哈欠,像极了林巧儿的双眼水雾萌萌。
把姜黎看的满心喜爱。
“你能撒手了么?”
白亭云悄没声站在身后,突然开口,姜黎猛然回头,就见白亭云两眼落在双胞胎妹妹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家里两个孩子,分明哥哥长得虎头虎脑又壮士,可家里的人偏爱却全都落在了妹妹身上。
“给你给你!”
怀里抱着孩子,姜黎心情好,揶揄了他一嘴,“那么喜欢别光白天抱着,晚上你也带,正好家里还省了奶娘的钱!”
刚把孩子接过去的白亭云连刷地一下就撂了下来。
两眼冒火,那架势,要不是话里还抱着个小团团,都能直接跟她动手。
“姜黎!”白亭云用恨不得一口咬死她的口气说:“老子是个男人!要当生奶娘钱,你自己来当!”
姜黎一时出口痛快,心知触了逆鳞,又眉眼弯弯笑呵呵哄他,“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了!你何止是男人,还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还是我西北王府的表哥呢!”
白亭云冷哼一声,明显不爱搭理她。
姜黎往他身边凑了凑,伸出手指去逗弄双胞胎妹妹,语气讨好,“我瞧你这么喜欢她,不如跟江叙平提提,认了做个干亲得了!”
“干亲?”
白亭云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转瞬就寂灭了下去,“她出生高贵,爹娘都是清流出身,要一个太监做干爹做什么!”
身体残缺是每一个阉人一声难以磨灭的痛楚。
纵然强悍如白亭云也不例外。
气氛突然有些静默,一时半会姜黎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她。
没过多一会,林之绪与江叙平从外院过来,刚出月子的林巧儿也跟在身后。
“都在这呢?”
江叙平率先开口,“哎,怎么只抱了小的,我儿子呢?”
奶娘见状立刻把双胞胎哥哥抱了过去,“江大人,今个天好,王妃便叫我们带两位小主子出来晒晒太阳。”
江叙平先林巧儿一步接过来,对她说:“你先别抱,这小子沉着呢,大夫说,最近半年你不宜提重物。”
经过一月精心修养,林巧儿脸色俨然好转红润如初,虽不似从前细柳一样的纤腰,但丰腴之中别有韵味,一双眼睛灵巧如初,她笑着慢吞吞道:“江哥哥,抱!不累的,我想抱!”
“好好!”
江叙平欢脱的性格,遇上林巧儿只剩下温柔一片,“听你的,但只能抱一会,功夫可不能多!”
他俩若无旁人地黏黏糊糊。
林之绪淡笑一声说:“都多久了,大宴君臣令都够抄几个来回了,给孩子的名字还没想好?”
“当然想好了!”
为了给一双儿女取名字,江叙平是日也想,夜也思量,他裂开一口小白牙,自满地笑道:“男孩就叫江修竹,取就知其不合兮,若竹柏之芝兰玉树,我女儿就叫江静姝,取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之绪,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芝兰玉树,华彩修竹,静合美满,确实是好名字!”林之绪抬手逗了逗林巧儿怀里的小家伙,“也不枉你点灯熬油,在兵部打盹都不忘了写写画画!”
“净当着我媳妇孩子面笑话我是不是?”江叙平不乐意道:“我好歹也是两榜进士出身,虽比不得你六元才高八斗,自己儿子女儿的名字还能取不好?我只是太珍重生怕给他们的不够多。”
生怕给的不够多……大抵天底下疼爱子女的爹娘心底里都揣着这样的念想。
林之绪倏然收回手,笑意淡了许多,虽是笑着,思绪却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
姜黎眼眸一动,察觉细微,“难得今个家里人都在,我让小春去看看金大哥能回来么,若能回来,叫厨房好好备些酒菜,你跟叙平都在兵部熬成老头了,也好补一补!”
“这可太好了!”江叙平高兴说:“为了南边这场仗,我们这些拿笔杆子的头都要愁秃了!花雕酒!姜黎,我要喝你酒楼里最上等的花雕酒,今个跟之绪,白大哥不醉不归!”
午后阳光正好,一家人聚在一处,倘若岁月无痕,此刻便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