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绪交给谢明睿的是厚厚一沓海防图。
“皇兄,大宴海岸线绵延宽博,要想彻底抵御倭寇,须得制定更加详尽的策略。”海防图展开,林之绪指尖如剑,在那上面落了几个点,“这里……这里,倭国弹丸,所占不过百岛而已,水陆三千里,地势东高西下,倭国与大宴所隔甚远,他们的武士浪人,从先帝甚至更早开始劫掠大宴沿海。”
“倭寇之乱,大宴受其害岂止海上商路而而。”
林之绪道:“但凡倭寇走过村庄,家禽人牲皆无一幸存,此次大宴一品亲王谋逆,竟与屠戮大宴百姓的血仇勾结,其罪无可豁免,陛下,依臣弟之见,逆贼谢安与倭寇皆可在此战中一并了结。”
“一起?”
谢明睿眉心深锁,大宴军事防卫图,自他做太子的那天起就开始熟读,缩地成寸,那上面的每一笔几乎都印在他的心里。
但从前他看过的海事方位图远没有林之绪给他的这份来得清晰。
“楚王叔糊涂啊……”他愠怒道:“即便他心有不甘,意欲图谋皇位,不满父皇,也不应该与伤及百姓的倭寇勾结。”
林之绪对他话音里的怅然和遗憾,不做理会,豺狼虎豹已经呲起獠牙,这时候还念及什么捕风捉影的亲情。
谢明睿的虚伪好大喜功和骨子里的猜忌,他早已了然的一清二楚。
若不然,他也不会仅凭谢迢意图染指护国之剑,就贸然对楚王府行撤藩之事。
“倭寇袭扰大宴边境多年,大宴水军待他入跗骨之蛆,想除尽却一直不得其法。”谢明睿忧虑道:“倭寇与楚王叔借着这次出兵,若能一次根除那定然是好,但数十年难以解决的祸患,现在再加上一个楚王叔……”
林之绪褐色的眸子冷淡地瞧了谢明睿一眼,“我大宴疆域辽阔,备军百万,何惧区区倭贼,楚王叔今日能与他们互为倚仗,他断然不会是陛下要削藩才与他们勾结在一起。”
“倭国距大宴边境隔着茫茫大海。”林之绪说:“海上行船,淡水必备,若无大涨潮他们根本无法登岸,陛下臣弟建议……”
海防图密密麻麻标注了醒目的星点。
那些地方,林之绪建议全部驻军,以卫所行屯兵,倭寇一旦想靠岸,海防士兵第一时间旌旗高起,但凡胆敢登岸者一律格杀勿论。
彻底断绝倭寇登岸获取淡水的机会。
若无淡水,倭寇即便有楚王安若海从中做依仗,他们想大宴内乱趁机劫掠的机会也会大大减少。
如此办法,不仅此时可用,将来不是战时也一样可行。
“再有,平定江南,臣弟想从直隶调兵五万,于松江府登岸。”林之绪道:“安若海执掌水军,叛军数目虽多,但想守住江南各处要地,若不分兵很难守住。”
“内陆和京畿的兵,久不经战事,不善海上行军作战。”
“直隶的兵大多有海上打击倭寇经验,他们的家乡靠海,许多人水性都是从小练出来的。”林之绪逐条分析,“若是内陆的兵,仅晕船这一条就决定胜负。”
林之绪说:“再有天津港调兵三万与汪曾宪在金陵汇合,如此一来,两路大军先攻下江苏松江府,再夺取楚王老巢台州,若是一切顺利大军将在镇江汇合。”
“此大宴内乱可解。”
大宴海防图摆在眼前,谢明睿板着脸沉吟良久,“何人领兵挂帅,你和兵部众人都想过吗?”
林之绪摇头,“大宴善于海战者,老一辈皆与安若海有交情,虽不至于临阵倒戈,但陛下也明白,军中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战实在容不得半点闪失。”
文官体系,惯常拉帮结伙,五官也是一样。
一人熬出头,其背后有数不清的关系,由何人提携,家世出身,战场上与谁有过过命的交情,这些隐与暗中的关系往往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你说的也是……”
谢明睿思虑良久,半晌后对福安道:“去请周阁老,还有兵部众人,啊对了……还有罗山,叫他户部的人也一起过来!”
大战在即,勤政点的灯又燃了一夜。
大宴此次调兵,最后领兵人选定了一位天津驻防,海上内陆作战丰富的老将,与此同时,林之绪提议提拔一批年轻将领参加作战,以备大宴兵多将少,将帅老少不继的现状。
大军开拔,粮草先行。
去岁国库充盈,户部动作迅速,不过十日,朝廷地方齐齐动作,八万大军分兵两路向浙苏两地进发。
此战作战计划由林之绪提议,皇帝亲自敲定,直隶、天津两路兵马经由海陆两地甫一遭遇叛军,势如破竹,没过几日皇帝高悬的心稍稍稳了下来。
由海上进发的直隶大军,顺利登岸,接连五日,先后夺取……直隶大军大捷宛如一剂强心针,叫众人翘首期待,已经与汪曾宪汇合的天津大军会带来胜利的消息。
又过了七日。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