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水马桶才用上几年你看到路边那个沟没有或许他们就把那个当成下水道了吧”斯当东道,说到这里,几个人都有些不舒服。
这时李自标的声音忽然在外响起“各位大人,中国的松大人和阮大人到了,说是关于礼仪的事,还想同各位大人商议一下。”
马戛尔尼等人自然应允,阮元和松筠也一同入内,和英吉利各位使臣行过了礼。这次也是松筠先开口,道“各位大人,这四海万国之间,礼仪相差甚远,在下也是见过的。在下之前与俄罗斯人交涉,也曾遇到礼仪争执,不过后来嘛,也各有解决之法,所以今日这行礼之事,在下觉得还应再行商议。”
“我们不想行三跪九叩礼。”巴罗的言辞直截了当。
“且勿烦躁。”松筠毕竟在外通使八年,对付这些事情经验丰富,不慌不忙道“各位之前说过,各位所在的英吉利,国中至高无上之人,称为国王。在下与俄罗斯使者相交多年,知道俄罗斯国中,其王上称为察罕汗,在下出身蒙古,知道汗即是皇帝的别称,也就是说,俄罗斯也是自称皇帝的。那么不知贵国国使到了俄罗斯,是依贵国国内之仪行礼呢,还是依俄罗斯国俗行礼呢”所谓察罕汗即是清代中前期,对俄罗斯沙皇的译称,松筠对外交涉八年,一向宽严相济,多与俄方交流,对西洋国王皇帝这些金简眼中的“未经册封之人”,倒是并无拘执。
这个问题一经李自标译出来,几位英吉利使臣也不禁沉默,过了半晌,马戛尔尼方道“俄罗斯并无三跪九叩之仪。”他三十年前,也曾经作为使节前往俄罗斯,故而有此一句。
可松筠却听李自标译得清楚,对方说的是一句“并无”,而非“不知”,这就说明,这位英吉利正使,很可能去过俄罗斯,或许外交成果,也还算体面。便继续问道“那贵国与俄罗斯的谈判,是成了还是没成”
“如愿以偿。”马戛尔尼也感觉到,对方言语精明,故而言简意赅,不肯多说一句。
阮元却看得仔细,马戛尔尼说这一句时,眼中忽然一亮。
这种眼神,他之前也曾见过,乾隆、阿桂这些异常精明之人,若是深思到难以自拔之时,往往眼中便会精神异常。眼看这位英吉利正使时,只觉他眼神与乾隆、阿桂虽有所不同,但也绝非常人所能企及,想来也是个精明强干,胸有方略之人。
他这一路上和几个主要使臣都有交流,巴罗才华出众,但毕竟年轻,言语间未免有些不圆润。斯当东心思缜密,一路上见了从未见过的花草树木,都想着询问一番,颇有儒家学者风范。只是这位正使马戛尔尼,一路上言语极少,也极其简练,他倒是有些琢磨不透,听斯当东说他曾在亚美利加、印度都做过官,还带过军队,自是文武双全,可究竟才干如何,却是深不可测。
松筠却没有注意这些,而是继续步步为营,道“不瞒贵使,在下看过各位之前的国书,各位是想来我大清通商的,不是来争礼仪是非的。而且听贵使所言,若是为了完成各位最初的目的,其实礼仪之上,也不需如此拘执。那么各位又是因为何事,定要将这三跪九叩大礼,视为绝不可行之事呢”
马戛尔尼沉默不语。斯当东看他神色,知道有些话是不该正使说的,便答道“其实这个问题,我和伯爵大人商议过了,为出使大计着想,这三跪九叩之仪,其实也并无不可。只是松大人也看到了,我使团共有百余人之多,其中匠人、武官、画家、牧师一应具备,若是回到国内,我使团来贵国的细节就将一一公之于众,若是我等真的行了如此大礼,在国人看来,就是失了国仪,即便我等通商的条件得以实现,我英吉利也定然颜面扫地,这一切实在是不敢承受。”
松筠听了李自标翻译,一时也说不出话,只道“若是如此,此事自可再行商议,想来皇上也自有变通之策。”
“松大人、阮大人,给二位大人问好。”忽然,一个稚嫩、清脆又有一丝犹疑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阮元和松筠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十二三岁,面容尚带三分幼稚,脸色和眼神却远比同龄人成熟的少年站在身后。这是斯当东的儿子小斯当东,一路之上,英使中他对汉语学习最勤,阮元等人自然也愿意和他多说上几句,经常夸赞他天资聪颖,一点就透。
“嗯,这几句话又比之前进步了不少。”松筠笑道,又问道“孩子,你最近可有学了什么新词句,说来给大家听听如何”
“嗯,祝松大人、阮大人万寿无疆。”
“你”松筠听了大惊失色,道“这这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你是从何处学来”
“我今日在园子里,听园子里的人说的”
“他们这样说,是对着皇上,祝皇上万寿无疆。你对我等这般言语,这这不是说我等谋逆吗”松筠虽然在外交上颇为通达,在“敬奉皇帝”这个方面,反应也和普通人差不多。
阮元听了几句,已经清楚,显然小斯当东中文并不纯熟,把“万寿无疆”这个词用错了地方,本着乾嘉汉儒心理,想着应该先说明这个词的含义,而非一味在“君臣之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