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之所养勇也。”这种需要连续进行平翘舌转换,或连续数个翘舌音的句子。若是成人气息足够,或许可以一口气念完。但阮元原本气弱,可能读完前面这些话之后,已经无气再续,故而最后这两句,不仅读音混乱,而且含糊不清。这样一来,也难怪阮元觉得自己不中用了。
林氏大概想了想前因后果,觉得也不该怪阮元。便柔声道“元儿今天念得这几句,本是孟子中较难读的。若是人人都能一口气读下来,那以后还不个个去中状元了”
“可、可姑父家只有我念不下来”阮元说到这里,哭得更伤心了。
林氏略一思索,已知读书运气,不是阮元的长处。但这也不是没有天赋,就做不了的事。若能勤学苦练,总能让发音达到一个基本清晰的水平。可阮元若是没有耐心,或是自暴自弃,那就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了。便道“娘有个办法可以解决你的问题,只是需费些时日,元儿愿意试试吗”
阮元满脸疑惑,看来是不相信自己可以克服眼前的困难。
林氏拿了矮桌,放上家中那部孟子,阮承信素爱藏书,收集的孟子注释也多于常书,方便解释。眼看准备就绪,便道“娘知道,但凡读书觉得困难,无非三个问题,一是气息不足,二是口型不对,三便是缺少磨练了。娘今天先教你口型,你就看着娘,我怎么动,你就怎么动,可以吗”
阮元看着母亲,虽说自己也不太相信可以改正问题,但学口型似乎并不难,便也不再做声,只仔细的看着。
“还是最后这句话,我们开始,孟施舍之守气,这样,看清了吗”
“看清了,孟施舍之”
“还是这个口型,再来一遍。”
“孟施舍之守气。”
“好,接下来我们把需要连读的地方连接起来,孟施舍是个人名,需要连读,后面之可以轻音,守气是个动作。你现在如果觉得,六个字一起读困难,便先读前三字,之后换一口气,轻读之字,在用下一口气读后两字,怎么样”
“孟施舍之守气。”阮元依样照做,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可阮元有些着急,最后的“气”字还是没用上力。
“元儿不要担心,读书这种事,不是读的快,就一定比别人更好,有的时候,读得慢一点,多重复几次,反而记得更深刻,理解得更清楚呢。”林氏知道阮元可能是眼看其他人读得都不差,心里过不去,便安慰他,但这也是事实。
“嗯,孟施舍之守气。”这一次阮元念得更好了。
“你看,这次不是更好了吗,这次从头开始试试。”
“孟施舍似曾子”
林氏看阮元的样子,确实比开始时好了一些,但如果要真正通顺的读出一篇复杂文章,明显还需要时日。自己也想起办法来。
“发音换气没有捷径,只能勤学苦练,但用什么来练呢”想着想着,林氏忽然想起,古诗最重音韵变化,如果阮元读书之际,多挑一些规范的古诗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效果。
“父亲在世时,时常编些唐人诗集,若是有尚在的,不妨给他看看。”林氏想到这里,渐渐有了办法。即便读诗效果不如预期,总也不是坏事。
阮玉堂健在之时,曾编订不少诗集,虽然因大雨损毁了一些,但仍有不少尚存。林氏找到一册王孟高岑诗选,一函乐天诗选,均是阮玉堂所选颇为工整典雅之作。便以此为基础,教阮元学诗。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古戍依重险,高楼见五凉。山根盘驿道,河水浸城墙。庭树巢鹦鹉,园花隐麝香。忽如江浦上,忆作捕鱼郎。”
“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四儿日夜长,索食声孜孜。青虫不易捕,黄口无饱期。觜爪虽欲敝,心力不知疲。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
读书学诗非一日之功,阮元听了母亲教导,也不着急,只日复一日的多读多看,过得数月,言语间日渐通顺。而且阮元也意外发现,自己记忆文章,比之以前,更为深刻难忘。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乾隆三十五年的冬季,阮承信原本抄书的雇主离开了扬州。阮承信闲来无事,便带了阮元,去仪征江面看长江过年。
仪征是阮家籍贯所在,阮承信祖父阮时衡原是扬州江都人,长居旧城,但彼时扬州人口众多,官学名额却有限。仪征人口不如扬州,官学名额却不少,在仪征应科举,更易入官学学习,为日后打基础。于是阮家在仪征买了田产,置了墓庐,便改籍为仪征。阮承信父亲阮玉堂便是在仪征应武举,直至武进士。阮承信担心阮元自幼生长在扬州府城,不识籍贯所在,便多带他来看看。
这时正值清缅战争结束,又临近年关,仪征官员为庆祝天下太平,特许百姓得以放灯。阮元父子到得江边一带,只见灯火通明,五彩花灯争奇斗异,江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