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允她离开京城? 他就应该锁着她,用他强硬的方式牢牢锁住她!纵她恨他怨他永不真心接受他,至少……她会平安。 封岌慢慢拢起手掌,让残破的扳指继续割着掌心。 向来自傲的人,突然之间有巨大的疲惫山峦般向他砸下来,砸在他肩上、心上,让他动弹不得喘息不得。 “寒酥,我今日如此是笃定你我皆无事。如今天下未定,我的性命关乎许多。若有朝一日你再被劫持,城池与你相择,我不会为了救你放弃城池国土,也不会在天下未定前为你草率赴死。” “若有那么一日寒酥宁愿自尽也不愿连累大局战事!将天下大业子民安康放在心中第一位才是我心中的将军!” 你心目中的将军? 封岌突然轻笑了一声。他偏过头去,一滴泪悄落。 黎明前的黑暗之后,东方悄悄划出一道鱼肚白,黎明将至。 城墙之上,长舟、肖子林等人焦急地望着远方。 “这都快天亮了,将军怎么还不回来?”叶南皱眉。 云帆问:“军队已经整理完备,一会儿将军还不回来怎么办?要是让北齐人知道咱们将军不见了,这这……” 云帆原地渡着步子转了两圈,见他们几个都沉默着不说话。他也不知道他们急不急,他心里急得要命,再问:“你们倒是吱个声啊!要是将军今日不回来了怎么办?这大军还要不要启程出城啊?” 肖子林抱着怀里的剑,说:“将军会回来的。” “长舟,你也像肖子林这么认为?”云帆转过头去问长舟。 长舟没有回答他。云帆瞧见长舟遥望着前方。云帆顺着长舟的视线转头,眯起眼睛来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天光乍亮之时,天地被一道白光撕破一道口子,降落的凉白光芒下,逐渐出现一道影子。那个小小的影子越来越大,逐渐能够分辨出是一道纵马疾奔的身影。 云帆快步走到城墙前,双手撑在墙柱上,伸长了脖子望去。 “是将军!是将军回来了!”云帆笑起来。 其他几个人走过来,遥遥望去,皆松了口气。 天光大亮,封岌马蹄踏破黎明,闯进城门。肖子林、叶南等心腹部下带兵相迎,准备出城。 “出发。”封岌沉声下令,威严无边。 封岌面无表情地伸出手,长舟将长刀捧递于他。 乌鸦鸦整齐划一的大军跟随在封岌身后,踏出河彰城。 马蹄嘶鸣,声势浩大。 封岌带兵赶至溪萝州,几乎没有多停留,继续率兵北上。曾经雷厉风行运兵如神的赫延王,仍旧那般势如破竹。 可有些东西悄无声息中变得不一样了。 曾经的赫延王不会屠城,但从这一日起,他自己破了战俘不杀的军规。所到之处,斩尽北齐人。不需要更多时间收降战俘,就不会被绊住脚步,大军气势越来越凶,直抵北齐都城。 · 寒酥陷入沉眠,昏迷中身上也是疼的,这种疼痛让她知道自己没有死。她想要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谁将她救走。 可是她睁不开眼睛,耳朵也听不见声音。她好似被困在一个雾蒙蒙的狭小地方,除了疼痛失去了六感。就连残留的意识也不能够多思,只要一凝神就会头痛欲裂。 寒酥在昏迷中仍旧惦记着河彰城的百姓,不知道救兵到底有没有赶到…… 寒酥来不及多想,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寒酥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终于一日她极为勉强地睁开眼睛,看见一道青色的颀长身形。那道身影立在门口,似乎正要进屋来。那道身影模模糊糊,她完全看不真切。 她再一次陷入昏迷。 后来,寒酥一日中有意识的时间多了些。她开始能听见些声音,那些声音好似隔着千山万水,能够听见却又听不清。 这一日,感觉感觉到好像有人抱着她哭。寒酥分明什么都听不清,为什么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抱着自己哭的人十分伤心? 真是奇怪。这个人又是谁? 寒酥在昏迷中拼命去思考,思考又让她头痛欲裂,没多久她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时间一日接着一日过去,夏日的雨渐渐变冷。 秋天到了。 寒酥再一次睁开眼睛,她看见那道青色的身影踉跄着快步朝她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