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皆知太子和五皇子兄弟情深。五皇子曾因为自己的发妻对太子妃不敬,直接杀了。甚至五皇子很小的时候就曾说——“谁都没有皇兄重要”、“谁要欺负我皇兄,我跟他拼命!” 别人都说五皇子十分敬重太子,可五皇子自己却觉得传言还是委婉了些,说他是太子的狗更合适。 赫连琅已经走出了东宫。他立在覆雪的甬路上回望巍峨的东宫。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也有别。可自古以来遵循的守则就一定是对的吗?同样都是父皇的龙子,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就因为他晚出生几年,就要将一切捧给兄长? 赫连琅从不觉得自己比优柔寡断的太子差。 · 下了半夜的雪,翌日清晨万里无云,碧空如洗过般明净。寒酥交代兜兰给妹妹换好出门的衣裳,自己则先去给姨母请安。 今日姨母院子里的气氛似有一点沉闷。姨母身边的侍女低声道:“三夫人因为友人之事今早发了脾气。” 寒酥进了屋,望向斜靠在罗汉床上的姨母,见姨母脸色确实不太好。她款步走过去,在茶桌另一侧坐下,柔声:“姨母这是怎么了?” 三夫人压了压心里的烦躁,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提的林夫人?” “记得。”寒酥点头。 三夫人口中这位林夫人是姨母的手帕交,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她的一个表姐嫁给了她公爹当续弦。”三夫人皱眉斥责,“太不像话了!天下男人都死绝了不成?要跑去给自己的妹妹当后妈!不讲究规矩失了辈分,这不是让人在府里难做吗?还要脸不要!” 寒酥张了张嘴,一时失声。 每次姨母有什么烦心事,她总能说出好些劝慰的话。然而此刻却哑然不知所措。好半晌,寒酥才点点头,低声:“确实不像话……” 三夫人替自己的手帕交抱怨了一早上,如今也稍微消气了些。她看向寒酥,问:“听说你让人备了马车?这是要出门去?” 寒酥点头:“带妹妹去祁家拜年。” 封三爷提着他的鸟笼从外面进来,瞥了三夫人一眼,拿木条逗笼中鹦鹉,学三夫人的口吻教它说话:“太不像话了!说,太不像话了!” 三夫人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倒是被他被逗笑了。 寒酥起身给姨丈问好,然后便出去了。人还没走远,她又隐约听见姨母在跟姨丈抱怨林家的事情。 寒酥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寒笙已经换好了衣裳,开开心心地站在门口等姐姐带她去祁家。她自小就很喜欢祁夫人和祁山芙。 她怀里抱着个莲花小暖炉,暖声:“想把这个给祁伯母,她会喜欢的吧?” 寒酥瞧着妹妹雀跃的样子,弯唇柔声:“会的。伯母见了笙笙就喜欢。” 寒笙笑得很开心。 马车到了祁家,府里的家丁小跑着进去禀告。寒酥提裙走下马车,再把妹妹抱下来时,祁朔和祁山芙已经出来相迎。 “笙笙!”祁山芙跑过来挤开了寒酥,自己去牵寒笙的小手往里走。她脸上挂着甜笑,不停地跟她介绍给她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寒酥一边往前走,一边侧首望着妹妹脸上的笑容,心情也跟着变好。 祁朔走在寒酥另一侧,他也转过脸来,不是看向喋喋不休的两个小姑娘,而是望着寒酥眼尾浅浅的一点笑。 祁夫人拄着拐杖出现在堂厅门口,眼巴巴望着。 寒酥立刻小跑着过来搀扶她,蹙眉道:“您怎么出来了?在屋子里待着就好了。” 祁夫人脸上挂着笑,眼里却憋着泪。她被寒酥搀扶着进了屋,立刻去解寒酥脸上的面纱。 寒酥没阻拦。 祁夫人突然就抱住寒酥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斥责:“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怎么能连我都不告诉,直接带着笙笙往京城跑了!” 寒酥眼睛一热,差点也落下泪来。 她怎么能告诉祁夫人呢?那样只能连累祁家老幼。甚至她至今还在怀疑祁夫人突然摔断了腿也是汪文康所为。 她将眼里的泪忍下去,对祁夫人笑:“让您记挂了。我和笙笙现在不是好好的?以后也都会好好的。” 祁朔侧过脸去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微哽,然后才寻常语气开口转移了话题:“母亲,你给笙笙准备的压岁钱呢?” 祁山芙也牵着寒笙过来哄母亲不要再哭了。 寒笙朝祁夫人伸出手,祁夫人哭着拉住她的手。寒笙将怀里抱了一路的莲花暖炉塞进祁夫人的手里,甜声:“一直抱着它就不会凉手了。” 她一直记得祁夫人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