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越来越轻挑了。” 封岌笑笑,起身往外走,临走前不忘拿起那个黑色的面具重新戴上。封岌走到门口见寒酥还坐在那儿,他说:“再不跟我走,我这药效忍不住,可就由不得你选地方了。” 寒酥抬眸,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明显已经不再完全信他的话了。 这间酒楼就有宿所。封岌要了间上房。 直到跟着封岌迈进房中,寒酥才彻底明白他原就没打算带她回府,而是要宿在外面。 这儿是酒楼里最好的上房,宽敞不说,其内家具和装扮也都精致不菲。 店里的伙计送了热水又退下,屋子里只剩两个人了。 寒酥仍旧立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封岌将脸上的面具摘了随手一放,又脱下外袍。他语气随意地开口:“不愿意和我同榻?” “您明知故问。”寒酥道。 封岌往盥室去,经过寒酥身边的时候,顺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尖,又道:“又不是没有同榻而眠过。” 封岌松了手继续往盥室走,他捏过寒酥耳朵尖的指腹轻捻了一下。 他确实有些怀念抱着她入睡的滋味。 新岁第一日,他想与她在一起。 封岌去盥室已经有一会儿,寒酥才走到窗口,推开窗扇往外望去。已经很晚了,被烟花点亮一整晚的夜幕也安静下来。夜风拂面,吹动她鬓间的一点碎发,她转眸,望向香袋、琉璃珠、流苏、轻纱幔帐装扮的架子床。 她确实很长一段时日夜夜与封岌同眠。初时,纵使他什么也不做,她也总是睡不着,心弦和身体始终紧绷。后来时日久了,也能在他怀里安眠。秋末天寒帐篷不避寒,她有时夜半醒来会发现自己于睡梦中主动钻进他怀里取暖。 他怀中坚硬又温暖。 封岌从盥室里出来,打断了寒酥的思绪。看见封岌未穿外衣,寒酥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不过她很快又将目光移回来。 他沐浴过后草草擦身,健硕的上身残挂着一点水珠。水珠沿着他硬邦邦的胸膛缓慢往下坠,消于他腰侧的伤处。 寒酥知道他腰间有伤,上次还帮他上过药。不过那伤口很浅,并不碍事。寒酥还以为那伤处早就痊愈了,此刻却见流了一点血。 “将军流血了。”寒酥道。 封岌瞥了一眼,无所谓地说:“不小心磕了一下,无碍。” 十余年疆场生涯,封岌受过太多的伤,这点伤于他而言确实无伤大雅。 寒酥却急忙朝他走过去,立在他身前垂眸,用帕子小心翼翼去擦伤口附近流出的一点血迹。 “还是要注意些的,不能因为只伤了表皮就不在意。”寒酥蹙眉道。 封岌垂眼看她,这么一看就起了反应。 寒酥发现了,微惊之余指尖轻颤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随着她突然的动作,面上的面纱突然滑落。 她脸上的伤口刚结痂,划伤周围又肿起来,正是最丑的时候。寒酥有一点难堪,心中一慌,匆忙去戴面纱,因为太焦急,第一次没能将面纱挂上,第二次才戴好。 封岌看着她的慌乱,沉默了片刻,道:“寒酥,你看着我。” 寒酥抬眸,眸中仍有未来得及藏起的难堪和慌乱。 “看我的身体。”封岌问:“我身上有什么?” 寒酥略湿的目光徨徨落在封岌的胸膛。他赤着的健硕胸膛上,遍布许多旧伤留下的疤痕。那些疤痕印在他的胸膛上,不显狰狞,是另一种傲然雄伟的姿态。 “这些疤痕是我这些年的功勋印记,更是我的骄傲。” 封岌的视线落在寒酥脸上的面纱,沉声:“你的亦是。” 他朝寒酥迈出一步,几乎贴着寒酥。他抬手,宽大温暖的掌心撑在寒酥的后颈,迫使她抬起脸来。 “能恢复往日容貌自然好。若不能,你也要正视它。没什么大不了。” 封岌低头,隔着面纱,将轻吻落在寒酥右脸上的疤痕。 微疼的伤口上被灼烫了一下,寒酥心尖跟着灼烫了一下。她怔怔望着封岌的眼睛,似乎又掉进了他深邃的眼底。 寒酥突然落下泪来,泪水将面纱黏湿。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分明当初划伤自己时十分决然,分明这段时日从未后悔当日做法,分明别人关切时她也可以揭开面纱给别人看,分明毫不在意别人的惋惜或奚落。 可是每次被封岌瞧见脸上的丑陋,她心里就难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