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程静荷“病”着,并没有出屋。 程家大夫人刚进去,程静荷红着眼睛望过来,哑着嗓子哭:“我不嫁!母亲你就那么狠心看着我进火坑吗!” 喊完这一嗓子,程静荷扑到床褥上嚎啕大哭。 程家大夫人立刻头大,皱眉道:“对方是皇子,这亲事不好拒。外人会说咱们程家不识好歹。天大地大谁也大不过皇权。” 程静荷呜呜哭诉:“哪个皇子女儿都认了,让我给五皇子当继室不如杀了我!我都不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五皇子都快三十个小妾了!他前头娶的两个,一个死在后宅的腌臜里,一个被他酒后失手打死了!母亲是要女儿的命啊!呜呜呜……” 程家大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她怎么可能舍得自己的女儿掉进火坑的?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 暮色四合时,寒酥跟着姨母启程。 珞儿和程家的小郎君玩了一下午,刚登上马车就歪在三夫人怀里打瞌睡。 “姨母,我想去买几本书,到了前街,我先下去。”寒酥道。 “这都快天黑了。”三夫人道,“明日再去不行?” 寒酥含笑温语:“今日十五没有宵禁,晚上灯火通明也热闹。姨母不必担心我。” 寒酥并不是想买书,而是想多找一个活计。前两日她去了另外一家书斋,掌柜的让她今日过去一趟。 没想成撞上了回程家。 到了这家顺平书斋,店里伙计说掌柜的出去了,让寒酥等一会儿。这一等,就等到天黑。 不宵禁的夜,慢慢热闹了起来。袅袅音律从不同角落悠扬吹来,寒酥微侧过耳仔细去听从远处传来的歌姬吟唱。 脚步声打断了寒酥的思绪,她抬头看着书斋掌柜的从楼梯下来。男人脸上发红,明显喝了不少酒。 “久等了。”男人随意拱了下手,同时微眯着眼睛缓慢地上下打量着寒酥。 看见他的目光,寒酥心里咯噔一声。 ——这种目光她见过太多,尤其是父亲去世之后。 寒酥立刻起身,道:“突然想起还有事,改日再来。” 寒酥给翠微使眼色,两个人转身就走。 “别走啊——”掌柜的踏下最后一节楼梯,身形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封岌和七八位友人在吟艺楼小聚,同行还要再消遣一阵,他却先下楼回家。他喝了不少酒,不太舒服。刚迈出吟艺楼,被凉风一吹,封岌更觉得不适。 他立在吟艺楼金紫浮光的彩灯下,遥遥望着长街对面。 ——夜色里,他一眼看见寒酥。 她被一个男人拦住去处,男人说着什么,时不时笑一声。封岌虽听不见那男人在说什么,倒也猜得到。 长舟打量着封岌的脸色,什么也没瞧出来。略思忖,长舟决定善做主张一回——他走过去,给寒酥解了围。 寒酥转过头,隔着长街望向封岌。彩灯迷人眼,飘着几分迷乱的不真实感,可他立在那里却非常真实。 长街川流不息,在两个人中间嬉笑热闹。 封岌穿过人流来来往往的长街,走到寒酥面前,低头看她,也不问刚刚的事情,只问:“回家?” 寒酥轻点头。 “走吧。”封岌转身。 寒酥默默跟在他身后。 一直往前走,路上的行人少了,沿街的商铺也渐少,视线便暗了。在寒酥不小心被一块石子绊得踉跄一下时,封岌吩咐:“回去叫马车。” 长舟应声,临走前,把翠微叫走:“回去给你家表姑娘拿件棉衣。” 翠微没应声,而是望向寒酥。待寒酥点头了,她才跟长舟走。 寒酥和封岌也没停下,而是一前一后继续缓步往家走。 封岌听着身后寒酥的脚步声,知她走得慢,逐渐放慢了步子。在寒酥再一次看不清路被绊了时,封岌转过身去,握着她的小臂,稳稳扶住她。 寒酥站稳了身子,低声道谢:“多谢将军。” 她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臂,见封岌还没松手。 听见脚步声时,寒酥急急缩回自己的手,十足的避嫌意味。 封岌瞥了一眼空了的手掌,然后转头望向来者。那是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打着哈欠归家。 封岌买了一支糖葫芦。 他在寒酥惊愕的目光中,将糖葫芦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