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傅思年送给罗青青的那幅素描像说起。 程子修东湖相看回去后,一日偶然间看到那幅素描像,立刻向罗青青询问画者是谁。 罗青青无语:“你们不是见过面了吗?合着你们见面什么都没说吗?” 这话倒是让程子修一愣:“什么见过面?” 这时候秋天已过,天上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来京城好几个月,皇帝的寿诞也已经过了,罗青青打算收拾行囊,打道回苍灵。 不过,离开前必是要摆酒和她的那些姐妹们办一场辞别宴的。这会子正选了间四面镶嵌琉璃的暖阁,吩咐侍女们点了红泥小火炉,在炉子上煮起了酒,至于小菜,待姐妹们人到齐了再上也不迟。 她满意地看了眼暖阁的布置,暖阁外是间庭院,院中种着株梅树,此时正在吐蕊,暗香盈满整个庭院。 隔着琉璃,雪花、红梅尽收眼底。 喝酒赏梅,最是清雅不过。 打点好一切后,这才得空回程子修的问话:“你还好意思问嫂嫂。难得嫂嫂为你找了这么一个和你脾性相投的姑娘,她善丹青,你无事也喜欢画几笔;她办纸坊开店铺,你也合众世家子弟办了间琉璃坊还管着族里的庶务,按理说你们应该一见如故。可你对她却是不满意。大家闺秀你嫌她们循规蹈矩,那傅姑娘你也嫌她太过柔弱,我看你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这辈子你就独自过活吧!等你老了,别人都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你却什么都没有,孤伶伶地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可怜呐。” 这话说得,就跟大人吓唬小孩似的。 程子修虽然不上当,可也听明白了嫂嫂那幅素描像的画者便是之前在东湖相看过的傅思年。不禁懊悔那日在舟上故意冷落傅思年,以致于错过时机。 他脸上流露出求恳的表情:“嫂嫂,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 罗青青难免抱怨:“你是怎么回事。之前给你机会,你不当一回事。这会儿倒是求着嫂子我去卖脸了。下次要再如此,瞧我肯不肯应你。” 程子修知道自己嫂子刀子嘴豆腐心,连忙拱手作揖赔罪。 罗青青傲娇地抬起下巴:“那你这回可是认准了那位傅姑娘了吧。”虽然不知小叔子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但他有这转变就是一个好开始啊。 程子修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和傅姑娘从未接触过,怎会认准她?只是想要再见一面,当面问她些话而已,嫂嫂莫要误会。” 这个回答当真是气得罗青青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程子修,心中十分气恼。他这般举动,可不是拿人家姑娘家作消遣么。 但她还能怎么办?罗青青比程子修大十几岁,虽是嫂子,可是完全拿程子修当儿子养的。程子修有什么要求,她若有能力,自是会应下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亲自央了罗家的嫂子,去萧府请肖夫人出来见面,当然,话也说得不尽不实的。不然实话实说,这不平白得罪人么。 肖夫人自然误会了,回去后就去小跨院找傅思年。 傅思年屋里烧着萧府送过来的红罗炭,一室暖如春。 傅思年推开窗扇,靠着窗棂,目光落在外头的雪地上。她看着落雪,心里想的却是那只去而不返的白鸽。 自那夜之后,再无白鸽飞到小跨院,想来那个穿越者已经放弃试探了吧。 她想的是两个人在陌生的时空抱团取暖,但是人家或许有另外的顾虑。都说一山难容二虎,那个穿越者或许害怕被“老乡”欺骗、伤害、背叛,干脆就放弃了寻找。这样就可以避免了那些可能会发生的痛苦。 原来即使来自同一个时空的人,也会顾虑重重,猜忌多多,根本不会有什么抱团取暖,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傅思年眸色越发暗淡。 肖夫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小跨院。随行的侍女帮忙打上挡风的厚帘子,肖夫人跨步进房,又有侍女服侍着她脱下外头莲青斗纹锦上添花鹤氅。刚进房门,她便闻到房中一阵让人身心舒畅的香味,不由问道:“好香啊,这是熏的什么香?我闻着味道怪好的。” 傅思年给肖夫人行了礼,回道:“未曾熏过什么香。这屋里的香味,都是内室那张床散发出来的,想来是制床的木头的香味。” 肖夫人一听可觉得稀奇了,傅思年房里的布置,还是她亲自指点归置的。她记得那床应是花梨木做的,虽样式也十分典雅,可绝无这样香甜的气味。 傅思年见肖夫人面露惊讶,她自己也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之前那床送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肖夫人吩咐下来的,就算是长房那边赐的,肖夫人主持着府里的中馈,她也应该知情才对,怎么会是如今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