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 即墨承今年除夕没有回将军府,而是留在了军营,军营里都是男人,升起篝火烤上肉,都围坐在一起畅饮大笑。 即便是这般热闹的氛围,即墨承的眸中依旧没有半点笑意,他派人送去了给外公的新年贺礼,外公刘疏回信给他,要他保重身体。 即墨承一人行走在军营中,周围的士兵和副将都在向他祝贺新年,不少人上来敬酒。 即墨承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隋澄看出即墨承不对劲,看准时机给即墨承带出了人堆。 他满脸担忧道:“将军,明日还得进宫,少喝点吧。” 即墨承扯出一抹笑点点头,转身向营帐走去。 刚走几步,雪花落下,即墨承停住脚步,仰起头任由自己被雪覆盖。 隋澄看着自家将军有一瞬间的恍惚,那白雪落在他的墨发上,配上即墨承悲怆的神色,竟让隋澄有一种看到了即墨承迟暮之年的错觉。 即墨承渐渐被雪花模糊了双眸,身后不远处是热闹的喝酒谈笑声,一方天地,却似乎有了两个世界。 一个热闹,一个死寂。 他喃喃自语道:“迎儿,又下雪了…” 除夕当夜,姜迎被请进宫中守岁,宫宴上多了许多姜迎不认识的妃子,按理来说,这些妃子都得称呼她一声长姐。 不过她现在是姜清和,一般人还真不敢对她献殷勤,于是姜迎也就心安理得地坐在案边一人宴饮。 姜岁暮讲了两句新年祝词,所有人起身敬酒,与此同时,早就备好的花火炸起,在墨色的夜空中留下绚烂的颜色。 当夜出宫是不可能的,姜迎要留宿宫中,她就住以前姜清和住的地方。 等她回到殿内歇息,天边已经显现出一丝微光。 她没有去安枕入眠,而是看着外头渐渐浮现一层薄薄的雾气,神情恍惚。 “新年安康。” 她对着空旷无人的殿内轻声说了一句,也许是祝福她自己,也许是嘱咐曾经相识一场的故人们。 除夕一过,姜迎又闲了下来,她向姜天寒打听了秦渊的近况,毕竟西洱国山高水远,去做的事肯定不简单,而姜天寒只说此事重大,等一切尘埃落定才能说,不过让她放心,秦渊活的好好的。 得到这个回答,姜迎也不再多问,她相信秦渊能做到,会做的很好。 除夕过后便是元夕,之前的元夕有即墨承,后来她流落在外,身边也有林汜清陪着过元夕,这次她是要一个人过了。 元夕当夜,在侍卫和侍女的保护下,姜迎走上街头,看着繁华熙攘的盛京,心中多了几分平静。 元夕过后,府里的灯笼窗花都被撤走,公主府里依旧冷清如常,每日待在公主府中的姜迎有一种错觉,她觉得这偌大的公主府就像是一个大棺材,埋着自己这具只剩空壳的尸体。 她似乎自由,却又被无形束缚;她看似洒脱,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回忆故人。 姜迎看得清自己,所以不免绝望,她这般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都在为了活着而活着,她能活着,却不希望自己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姜迎试着去种花,学习书画,书画最后因为她天分不高而被迫放弃了,但种花她很喜欢。 春日,姜迎看着自己撒下的种子生出绿色的嫩芽,心里无比欢喜。 夏日,姜迎种的花开了,她不记得这是什么品种,只是开出来的白色小花很漂亮。 秋日,姜迎的花也随着季节更迭而枯黄落叶,最后成了一堆干巴巴的残枝,她的心境再次凄凉起来。 冬日,姜迎不再想种花了,花开也会有花败,她不想看到花枯萎的模样。 而这一年的冬日,秦渊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