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俗,同样的伤害行为,丈夫与妻子往往是被判处不同的罪名。
为男为夫的一方,哪怕是伤了人命,很多会被认为一时失手,总觉得他们不是恶意,处罚大多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而为女为妻的一方,总是会被认为居心叵测不可恕免,会被判得重一些。
没想到这里的官府开明如此!
又有许多姐姐妹妹、婶婶妈妈三三两两地结队走过,口中不住兴奋地谈论:
“真是老天有眼!本来我家那口子说至少判流放,我还担心呢,心想邹姐姐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千里迢迢地流放可怎么活?”
“就是!听说养济院张娘子起了大作用!多亏她递上了万民书!”
“那万民书我也签了名呢!写在正中,我可不怕!我还帮着她走了好几家!”说这话的女子有些得意。
“你不是不识字的?”这女子有些遗憾,“我没签上,我还没会写名字呢!不过,我让我家相公签上了!还让我家两个小叔子都签了!”
“我特意去学的!张娘子教我的!”
“对,听说养济院里教识字和算术,不收钱的,拿劳工抵就行。或者,答应她们做一件事也行。我一直想去呢,总没好意思去。”
“为何不去?去去去!这会儿我们姐妹几个都去报上名!还是得自个儿会写会读才行,不然,衙门出个公告,还得请人读!”
呼啦啦一阵欢声笑语过去了。
茶窠里几个男子却在摇头:
“妇道人家!我们这些须眉,日后可难做喽!不能打不能骂的,弄不好还要被人捅一刀!捅了人家还没事!”
“竟不知是这样判!早知道我也去堂外听着了。律法难道还要排在人情之后?不妥,不妥!伤人命这一条,无论如何也不该揭过!”
“话可不能这么说,法理不是为人定的么?弱者能声张,亦合圣人之训。这话可不是我老婆教的,是我想,若我有姊妹,被这样对待,唉,她不动手,我都要动手了!”
“那皂役到底是半个官身,听说平日呼朋唤友的一大帮,就怕他那些兄弟不依。前儿个,为了阻拦万民书,还打伤了几个人呢!”
“可大多人还不是签了?可见公道自在人心。不怕你笑话,我也签了!偌大的拳头,对着自家女人招呼,不是好男儿所为!没听说是被打得受不过了才挥刀误伤?也是可怜。”
“我虽是被我阿姊逼着签的,可后来也觉出好处来了。我娘子听说我签了名,主动从娘家回来了,还给我打了一角酒!我今儿出来,她还让我多带了一吊钱呢!跟你们说,对娘子好,才是对自己好!”
“那养济院还真了不得!说实话原先我很瞧不上,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又争强好胜的,不成个体统!可还真让这群妇道人家做出点事情来!最难得的是这热心肠!本不关她们的事!”
“是啊!听说人家上了官府大堂也不怵,这一点我佩服!我们小百姓,谁见了官身腿不抖?人家硬是打赢了官司!若非一股正义之心撑着,谁能做到?”
茶窠里到底还是同情邹娘子的人多,对张娘子帮邹娘子成功脱罪也都颇有些欢欣鼓舞。
幼蕖等人相视一笑。
凡俗有如此气象,让女子没那么苦,他们虽是修道者,可都有悯世之心,对此自是喜闻乐见。
“不如,我们去那养济院看看?”江燕儿对那敢于主持公道,又出主意递交万民书的张娘子很有好感,“万一她遭人报复,或是有什么困难,说不定我们正好帮个忙!”
幼蕖略算了一下路程,见景明等人也有几分意动,遂点点头。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都用不着问路,一路上许多人都在往养济院那边赶,都想去听那张娘子如何力挽狂澜,也想亲眼看看被释放的邹娘子。
“你看到那几个女子么?”
幼蕖低声问景明。
景明轻轻点了点头。
涌者如流,而这纷乱的流动中,有几根稳稳的中流砥柱,不动声色地引导人群方向,又轻描淡写地化解拥堵以及偶尔的踩踏纠纷。
这是几名女子。
衣着普通而整洁,倒不显出什么特殊。
可神色镇定、腰身紧健,在人流中灵活而稳定,手臂轻轻一拨,就能扶住好几个挤做一堆踉跄欲倒的胖婶子,分明是有功夫在身。
而且,这几名女子神色间遥遥呼应,有守望相助的意思。
幼蕖与景明悄悄用神识扫过去,并未在那几名女子身上发现灵力的痕迹,应当不是修道者。
但她们虽然穿着与凡人女子并无二致,也不是多么出挑的长相,可肌肤润泽、眼神明亮,气度也清爽挺拔,没有那种凡俗妇女被琐碎日常磋磨的浑浊感与疲惫感。
这可就奇了。
这本是普通百姓的好奇蜂拥,应是偶发的聚众观奇。
为什么这几个身手出众的女子倒似早有应对一般?
而且,这种普通市镇,怎么会一下子出现这好几个明显能力、气质高出一大截的女子?
幼蕖暗忖着,心里起了狐疑,行动也便小心了些。
几人一路行来,合作日久,也有了些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