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年满脸尴尬。 偏偏元允中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耿直地道:“难道不是?” 元景年“嘿嘿”地笑了两声,给元允中斟酒:“喝酒,喝酒!” 元允中用手覆了酒盅,正色地道:“几位阁老什么打算?”还道,“你别说你不知道!如今天气炎热,几万人聚集在一起,很容易引起瘟疫。你们想和皇上置气我不管,却不可拿百姓的性命不当一回事。” “那肯定不会啊!”元景年连声保证道,并且感慨,“叔父的性子你最清楚不过了。他嘴上说不管你,可哪次没有管你。不说别的,就说你这次上书出城抚民,叔父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可一转身,内阁廷议的时候,他却是第一个跳出来支持你的。不然诸位阁老也不会上书建议皇上对那些流民惠化招抚了。” 元允中听着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言,道:“你这是要给我爹做说客?” “怎么能说是说客呢?”元景年不赞同地道,“我是真心觉得你这样和叔父对峙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明明你们想的是一样的,却非要口不对心,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的,闹得父子像仇人似的呢?” 元允中闻言挑了挑眉,道:“那我爹是支持我出城抚民的了?” 元景年一下子语凝。 元允中冷笑:“他说是支持我对流民赌不如疏,以抚招为主,实则是怕我真的亲自出城吧?所谓的支持,恐怕是只要我不亲自出城抚民就行吧!” 元景年讪讪然地笑:“叔父不也是担心你吗?叔父和婶婶可只有你一根独苗苗。他担心你不是应该的吗?” 兄弟俩说着话,吴氏生怕宋积云不自在,不仅亲自给她布菜,还热情地向她介绍着各式菜品:“这干炸丸子看似寻常,却最考师傅手艺的。在京城,要论哪家的馆子菜好不好,就看这道干炸丸子做得好不好了。这道干炸丸子,也是我们家灶上的厨娘做的,而是请了京城最有名的饭馆八珍楼的师傅过来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宋积云微笑着道谢,却始终感觉有道视线仿佛黏在她的身上似的。 元家的家宴当然也不会那么简单。 她当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元允中带着宋积云告辞,门外已是华灯初上,离宵禁还有半个时辰。 元允中心情不太好,温声征求着宋积云意愿:“要不要走回去?” 元景年他们住的地方离西江米只隔着一条街,出门来又是少见的凉风习习,他们吃了晚饭,正好散步回去。 “好啊!”宋积云欣然答应。 两人慢慢地往西江米巷去。 马车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路上不时遇到开了侧门乘凉的人家。 “总是这样。”路过一株垂柳拂面的大树时,一直静默无言的元允中低声地道,“说是做什么都由着我,可我真的要去做,他们却总是会阻止。” 宋积云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沮丧。 她不由地握住了元允中的手。 元允中一愣,迟疑片刻,没有去管有没有人看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管不顾地紧紧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他们担心我,我不想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他继续道,“可他们能不能不要总是说的是一套,做的是一套。” 恐怕不行。 宋积云在心里腹诽。 在元家长辈的心里,元允中的危险比什么都重要。 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时时刻刻都被当成个易碎品对待吧。 宋积云暗暗叹气。 回到家中,镜湖先生在厅堂等他们。 见他们回来,递了张纸条给元允中。 元允中不解地低头瞥了一眼,顿时神色微变:“宁王去世了?!” 宋积云听着也跟着被吓了一大跳,凑了过去看。 元允中干脆把纸条递给宋积云。 很普通的黄草纸,用炭笔写着五个字:“宁王被毒杀。” 显然不是什么正规渠道传来的消息。 宋积云抬头望着镜湖先生。 镜湖先生眼角的余光也没有瞥她一下,只是正色地对元允中道:“流民的事,只怕是又要起事端了。” 宋积云想了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流民是宁王引入京城的,从前他在,总有个指使人,这些流民有人管着。如今宁王突然死了,那些流民群龙无首,肯定会大乱。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