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灵音幽幽醒转,陌生的房梁屋顶映入眼帘,随即便是宛如噩梦般的经历浮现脑海,让她骤然惊醒。 坐起身来不住喘息,尚不及擦拭头上冷汗,就见自己躺在一张老旧发黄竹榻上,铺盖着洗得发白的被褥,身上那件产自东海的鲛绡长裙也被换成麻布衣服,又干又硬,还有几分毛刺,穿在身上略感不适。 孙灵音仿佛觉得自己仍身处梦中,环顾四周,眼前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民居。此刻正值黄昏,阳光自窗外射入屋中,炊烟气息隐隐传来。 前一刻还在翁洲岛上经历生死,此刻却在静谧安详的民居,处境迥然,让孙灵音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哎呀,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此时屋外传来老妇人的声音,像是在拒绝什么,另有一名男子言道:“婆婆千万别见外,这几匹布你且收下。我一个粗笨汉子不懂得照顾人,只好把孙小娘子托付给您了。” 似乎无法拒绝,老妇人言道:“好,我收下便是……天色不早了,程郎君若不嫌弃,就在这里留宿一晚,我已经在灶上备好了吃食。” “那就辛苦婆婆了。”程郎君笑着入屋,正好与侧间探头而出的孙灵音四目相对。 看到这位“程郎君”的瞬间,孙灵音吓得连连后退,整个人跌倒在竹榻上,四肢僵硬微颤,莫说自保反击,连逃跑都做不到。 饕餮掀开隔间垂帘,开口言道:“你醒了?看来跟我预想的差不多。” 孙灵音强撑着身子,不断往后退缩,整个人靠到墙角处瑟瑟发抖,十足像是受惊雏兽,满脸恐惧之色,不敢与饕餮对视。 “我有这么可怕吗?”饕餮笑了一声,随即一闪身,逼至近前,一把抓住孙灵音手腕,切脉感应起来,吓得她脸色惨白。 “根骨不错,加上餐霞食气,形骸体魄洗炼得有模有样。”饕餮点了点头:“可惜,你心性偏激,不适合修仙,伱那个师尊一厢情愿,把你往歧途上引,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听到对方论及无撄子,孙灵音立时有了反应,抬头直视饕餮,厉声怒斥:“住口!不准你侮辱师尊!” 饕餮见孙灵音瞪着泛红双眼,将莫大恐惧掩藏在愤恨之后,银牙紧咬,似乎准备张嘴撕下一块肉来,随时与自己同归于尽。 “侮辱?这何来侮辱一说?”饕餮松开手,上下打量着孙灵音,宛如实质的目光让她觉得身上好似有蛇虫在爬,登时不寒而栗,本能蜷缩身子。 “程三五灭你满门,至今也有十来年了吧?”饕餮坐到竹榻边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可这些年下来,你修为依旧浅薄,甚至没法亲手报仇雪恨。如此浑金璞玉,却被调教成庸俗之辈,不正是说明你的师尊能耐平平么?” 孙灵音身子微颤,紧咬下唇,几乎刺破出血:“不必羞辱,你杀了我吧!” “杀人?那多没意思。”饕餮笑着摆摆手:“再说了,我跟你无冤无仇的,说不定我还要多谢你呢!” 孙灵音虽未说话,愤恨目光中却流露一丝困惑,饕餮见状解释起来:“要不是你设下此番杀局对付程三五,我估计还没那么容易重现人间。尽管是无心插柳,但这也是一番难得机缘啊。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打算还你一份机缘。” “不用!”孙灵音斩钉截铁道:“我绝不会向你屈膝俯首!” 饕餮满脸糊涂,抬手搓了搓脸,然后问道:“你们这些人,难道就非要如此浮想联翩吗?我几时说过要你屈膝俯首了?我又没让你拜师磕头,更不用你回报什么。” “虚伪!”孙灵音低声冷喝。 饕餮闻言不仅没有发怒,反倒一拍大腿,夸赞道:“不错!你悟性也相当高!既然为人,岂可不伪?” 孙灵音皱眉不已,只觉眼前这人满口邪说异论,不可理喻。 饕餮正要解释,一位老妇人捧着一锅滚热粥羹来到,她年纪虽大,却是和蔼可亲:“孙小娘子终于醒了,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此间二人争执吵闹之声,似乎不曾传到外面去,饕餮上前替老妇人接过粥羹,放到一旁几案上,礼数周到:“婆婆放心,我给她号过脉了,啥毛病也没有。” 老妇人望向孙灵音,见她眉头紧锁、身子蜷缩,不禁埋怨道:“程郎君,人家小娘子脸色发白,一看就是没修养好,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饕餮哈哈笑道:“婆婆放心,我答应过她的长辈,一定好生照顾她。” “程郎君可要说到做到,否则别怪老太婆我心狠,把你赶出屋去吹冷风。”老妇人端起长辈架子,说得饕餮连声讨饶。 “行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老妇人离开前笑眯眯道:“我就剩这一床被褥了,要是弄湿了,只怕白天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