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扬州风物 程三五站在船头,眺望着前方河面上越发密集的船只,远处白帆如林,密密麻麻,随便扫一眼,便有成百上千之数。 “我见过马车堵路,但还是头一回见识舟船堵河。”程三五见状笑道。 在接下内侍省安排的任务后,程三五和阿芙等人便以随行护卫的名义,与长青一同乘船出发。 这一路上经前朝大力开凿拓宽的汴水,于泗州临淮转入长江,顺流而下至楚州山阳,由漕渠一路南下,便已抵达扬州地界,江都城赫然在望。 若论城郭恢弘壮阔,江都城远不如长安洛阳,但尚未入城,便能看见沿河临江一带,店肆逆旅连绵无尽,财货装卸上下络绎不绝。 侧耳倾听,渡口差役调度船只的叫嚷声,船主争渡的喝骂声,纤夫拖拽的号子声,几乎是搅成一团涌入耳中,热火朝天、喧闹至极。 甚至程三五等人所在官船由于观望停滞片刻,便有七八条小船聚拢而来,原来是兜售时鲜菱角芡实,甚至还有蒸鸭烤鱼,都是在小船上架起炭炉烹调,极尽巧思。 程三五闻到香味,当即买了两只蒸鸭,一串铜钱直接扔下去,用竹筐把两只蒸鸭吊上船来。 “马上要进城了,迎接官员会设宴款待,也不急于一时吧?”长青看程三五直接扯下鸭腿塞进嘴里,再拔出来就剩骨头了。 “我这也就是开开胃。”程三五几下便将一直蒸鸭吃得干干净净,骨架直接扔进运河。 此时就见阿芙打着哈欠从船舱中走出,神色略带倦意,甚至还要秦望舒在旁搀扶。 “你行不行啊?武功这么高,居然会晕船?”程三五见到阿芙如此,不仅没有主动关心,反倒揶揄起来。 阿芙恼得上前踢了程三五一脚,然而动辄能够断筋裂骨的鞭腿,如今却是软绵无力,要不是还有别人在旁,程三五估计便要抱着阿芙的大腿狠狠欺负她。 “我这不是晕船!”阿芙没好气地说:“血族过河如渡劫,何况是在船上?” “夜叉怕水?这我还是头回听说。”程三五随手将蒸鸭撕成两截,递给阿芙,对方毫无兴致地摇头摆手。 “我不是怕水,寻常沐浴我也不会淹死。”阿芙揉着眉额,思绪不清:“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一旁长青言道:“江河水流生机不绝,自然生死相克。看似渡河,实则好比穿越火场。” 阿芙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反正我渡河过江时会有些不自在。一时片刻还好,几个月飘在运河上,感觉身子都要散架了。” “早知这样,我们骑马乘车不就好了?”程三五说道。 “我就是想试试自己能够忍耐到几时。”阿芙倔强起来,几百年前她初至江南吴越之地,那里同样水网密布,若是畏惧渡水,只怕是寸步难行。 为了克服血族天生弱点,阿芙花了漫长时日不断尝试,加上以秘法拓脉凿窍,让自己较之过往血族之身转变不少,渡过江河并不会有太大妨碍。 阿芙平日里看似散漫放浪,却非是自甘堕落、不思进取,考虑到未来要面对的敌人,她不会放弃精进自身的机会。 “我就喜欢你这种性子。”程三五忽然凑近,几乎是贴着阿芙的耳廓说出这话,让母夜叉身子一阵发软,脸颊绯红。 长青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这对奸夫淫妇调情。 但过不多时,有一艘悬挂官府旗幡船只来到,船上有人高声呼喝:“不知是哪位上官来到?在下是广陵沟渠使!” 长青上前朗声回话:“我等奉诏送道祖真容圣像至淮南道,请立即报知扬州官长!” “真容圣像?下官立刻命人前去通报!”对方闻言似有惊讶,随后领着长青的船只靠岸,并立刻调遣差役清理渡口,驱散闲杂人等。 江都城内虽然也有码头渡口,但是长青等人搭乘船只太大,无法入城。而且迎奉真容圣像这事早已传遍诸道,各地官长皆知,不敢疏忽大意,肯定是要主动出城相迎的。 等了小半天后,江都城方面有快马来到,扬州都督府高长史亲自来到,登船探问。 扬州都督府是本朝初年所设,原本为了安定江淮一带。然而除了女主临朝称制之初爆发的叛乱,江淮吴越之地久未生乱,百姓不识兵戈已久,因此扬州都督渐渐成为闲职,大多由朝中亲王遥领,或是功臣死后追赠。 因此,都督府长史便算是此间品秩位份最高者。但是由于扬州都督府无征伐之事,几乎没有常备府兵,不能与北方边镇相提并论,因此高长史本人与寻常地方官员无异。 “好,我立即去召集城中道士女冠,让他们安排威仪法事,准备迎候事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