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牛入海,半点掀不起波澜来,却只见万般威势神通,尽是遭其佛纹吞没,当真有万法不侵的架势,才是堪堪停手。 毕竟是要在旁人寺院其中借宿,倘如是要当真倾力出手,分个生死输赢,总是多有不妥,即使琵琶客人是位修行近乎魔怔的争强好胜之人,总也是知晓这等道理,云仲几人前来不求寺,恰好借此时节停手,最是适宜不过。 而天将落雨时,却是有位僧人登门,请云仲去往佛堂外一叙。 遮世近来多有闲暇,即使困心,倒也知晓久谁把心思困缚到二三事之间,尤为不智,本来就是出家人的淡然心思,从来都不曾有过什么所谓过不得的心关,恰好应下那位抱着琵琶的修行人斗法,算在是活络筋骨经络,更能于斗法之际寻得两分宽心,自是未尝不可。 重修不求寺的时节,遮世曾在佛堂外凭一己之力,修筑起这么一座小亭台,倒也是修得轻巧雅致,固然不曾用甚银钱,而是自周遭山间取来随处可见的山岩,堆砌而成,倒也稳固得紧,如今请云仲前来一叙的时辰,自不可轻易入佛堂,而是在此处足能遮风挡雨的小亭处等候。 “佛门情境地比不得雄城那般富庶,连这等茶汤,贫僧都是觉得金贵,平常时日从来不曾擅饮,唯有招待贵人时辰,才舍得拿出些许来,千万莫要觉得寒酸。” 云仲行礼落座,但却是无意间自山间一道狰狞剑痕处瞥过,随后才是轻笑,“住持何必如此客套,哪里算是什么贵人,仅是在此间借宿一晚,何来贵人一说,倒是住持年纪不深,能掌管一寺,想来佛法深厚,又兼有四境修为,能使抱琵琶那位吃瘪的,恐怕当今世上也不怎么多。” “多得很,可能够与当世五绝匹敌的,天下却当真没几位。” 遮世轻轻一笑,分明是意有所指,但并不打算明言,而是话锋霎时一变,不等云仲问询就继续道,“妖物兴风作浪,佛门总也不能袖手旁观,想来如今的北烟泽,已是不知有多少大才义士葬身,福气好些的,尚能留有孤冢或是身归故里,倘若是福分浅些的,总要被那妖物扯成碎屑,或是半截落入妖邪腹中,早些年头时也曾瞧见万妖冲关,一如连天潮水那等景象,总觉不杀生三字,桎梏甚多,迟迟不能相助,多有惭愧。” “不求寺家底,可谓相当厚实,但自从这座护山大阵炸碎过后,贫僧却觉得这不求寺,倒真未必是要隐于世外,或许这等天下兵马蠢蠢欲动,北烟泽关外妖物愈发势大的时节,哪怕是佛陀在世,亦是不能忍得,倒不如索性将这座寺落到人间。至于寺中底蕴,不少皆是被贫僧挥霍,遣人送往北烟泽去,不论是天材地宝,多年凭沃土养活的老药,诸般物件,皆不曾觉得心疼。” “其实就连被施主师父,与那位持枝的道人毁去大半不求寺,贫僧也不觉得有多心疼。” 云仲眉头都未挑,似乎早已知晓,眼前这位僧人认得自个儿,却迟迟不曾应声。 “可即使佛门中人,俗人也不少,俗心更是不见得能如大愿一般剔除干净,不求寺上下修行中人数目,眼下也算不得甚多,倘若贫僧去往北烟泽,不求寺当真是有些力不能撑。但总归是师父与不求寺,对不空禅师与吴前辈有所亏欠人情,总要有归还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