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骑即将行至不求寺前的时节,见秋色无边中,有两道堪称磅礴神通纷纷而起。 本该依旧留在山兰城内的琵琶客,四弦尽出,却是奈何不得眼前僧人。 始终是盘膝同琵琶客对招的那位年纪不深的僧人,大抵已然不能称之谓山岳,反倒如是一座挺拔须弥,周身佛纹连番没于地下,又似腾龙起,翩翩直起,迎上琵琶客倾力递出的琵琶丝弦,虽无半点气势,犹如黄泥淤积沼泽陷足,可无论如何,丝弦间携裹的力道与神通,都尽数不得破开僧人面前佛纹。 乍看之下无边落叶退避三舍,寺外山间唯有琵琶客堪称狂澜骤雨般的丝弦频递,连天映地,仅是丝弦力道四散开来,就使得山间尘土杨起,能遮人眼,且是有土石层岩本就不堪多年风打雨蚀,哪里还可遮挡住这等汹涌妖邪的神通,近乎是每招递来,皆有山石倒伏。 两人斗法架势,连刘澹瞧着都嘬牙。那山间的两位皆在四境不假,且单单凭琵琶客的年纪,修到这等份上,已是远远胜过自己当年,虽然平日里倒是一声不响,三脚踹不出半个字的性情,不过斗法过招时节,丝弦大开大合最是骇人,而弦一至弦四,刘澹自问,倘如是凭自身如今的境界,挨这一手弦四,当真是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即使自问牢牢占着六成胜算,照旧是相当难以对付。 而那位刘澹不曾见过的僧人,瞧面皮年纪亦算不得多深,大抵是过于少年老成,或是终日盘膝枯坐修行佛法,故而添上两分老道沉稳,实则年纪倒真不见得比琵琶客深上多少,虽说招法神通皆为守势,与同样立身在四境的琵琶客旗鼓相当,当真是不容易,何况虽迟迟不见有甚攻伐的妙手,更是与琵琶客攻手全然不相同,并非是大开大合,但近乎万法落到身前一尺的地界,皆可凭佛纹拦下,丁点不可入内。 “别看我,咱虽然境界足够能欺负欺负如今这两人,可终究不是什么年少一代的大才者,真以为我这点境界旁人如何都追不上?再隔数载,兴许人家都在五境俯瞰人世间,我却不见得还能有寸进,大器晚成者历来不少,而年少成名,最终不负众望走到山巅的,难道就少了?” 察觉到云仲眼色,刘澹头也不回笑骂,将马鞭朝山上指了指,“近来许多修行人都晓得,你家师父同那位剑王山道人,在此地比过一回剑,当真可称得起是分庭抗礼,平分秋色,虽到头来谁人小胜,谁人略输,都不曾有个定数,不过我却是能这般说,假以时日这两位如不曾夭亡,多半可以言说,是两位日后五境,在此斗法。” 不晓得刘澹到底在这两人斗法之间瞧出甚意味,没准仅仅是出言挤兑云仲,然而熟知刘澹的,皆是晓得这位汉子板起脸来开口,大抵往往皆是实话。不过云仲倒是不曾在意,斜睨两眼刘澹就悄无声息将两眼挪开,反而是对神情略微有两三分神往的楚辛开口出言。 “且瞧瞧高明手段,我这辈子五境倒是指望不上喽,恐怕这等事还要旁人来做,毕竟刘前辈都这般说了,想来多半已是板上钉钉,我区区三境哪里有同人争辩的手段,往后还是要勤苦修行,或许能隐约触及四境,往后咱还是戒酒为妙,免于耽搁了修行,年月不等人,日升月潜,眨眼层林浸染万花吐蕊,还是咱三人一道戒酒为妙。” 刘澹险些忍将不得狠狠骂上云仲两句,但自从瞧见云仲将右腕红绳不经意捋了捋,再无意间拍了拍钱囊,沉甸甸两包裹,于是清清嗓,佯装感慨朝山上望去,但到头来也说不出来阿谀奉承话,最后竟是生生憋出一句,天色端的不错。 或许是老天当真是不待见刘澹这番话,说罢过后天色风云变幻,还不曾到晌午时辰,云仲外出替那头夯货添草时辰,就是阴云遍布,秋风一时止住,倒当真能在北地凉秋中寻到一丝夏时踪迹,最是闷热难耐,幸亏是此间已无甚蝉鸣,才是好过些许。楚辛怔怔朝不求寺客舍窗棂外望,却觉原本秋时长天,竟是离地奇近,再无甚间隙,生生强压在人头顶处,甚至隐隐之间觉察到天穹仅距客舍屋顶三尺有余,当真是严丝合缝。 还要是云仲追问再三,琵琶客才是言说,自个儿早就在三人出城前离去,沿路北上,毕竟是在山兰城里憋闷得过于久,总要惦记着出门瞧瞧,可惜身上银钱着实是比秋时枝头叶片还要萧瑟些,真真是半步都走得费力,正巧遇此间有这么处相当突兀的寺院,正打算前来借宿的时节,却是发觉这座寺院的住持,同自身年纪相差并不算甚大,竟亦是身居四境,才是起了争斗心思,接连递招数十,却是迟迟不能破去其周身盘绕的佛纹。 其余俗事,这位性情堪称沉闷的琵琶客,从来都未曾记挂心上,唯有修行一事,反而很是争强好胜,就如同当年同云仲过招的时辰,便是因其入了近来天下十人,有心同其切磋,往后同刘澹更是如此,时常每日清晨起就抱起琵琶来,稍稍饮些清水,就坐到刘澹客舍前,静静等候其应邀。但对于这位不求寺相当年轻的住持,琵琶客即使是将弦一递到弦四,此外更是施展其余数路法门,而总觉得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