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个时辰,二人均是慢悠悠攀至半山腰处。也不知是赵梓阳顾及李三的差劲体质,还是本就多日未曾上山,寻思着在攀山途中,再好生瞧瞧山川林木,秋叶纷飞的景致,这才刻意放缓了步伐,信步上山。 南公山向来不乏参天古木,也不知为何,山下树木灌丛大都矮短,可踏入山中,古木却是一副参天直上,隐天蔽日难透日光的景象,实在叫人费解不已。 眼下两人眼前便突兀显露出一颗老树,足有数人合抱的粗细,似是曾引下雷霆一般,通体焦黑,不生枝叶,形单影只立身于两人眼前。 赵梓阳神色倒是并无变幻,可李三却是目露讶异,虽然并未出言问询一番,但心中却嘀咕不已。 南公山脚下村落中人,哪有未曾上过山的,除却有些过于老迈者腿脚不灵便,鲜有上山的时候,剩余乡邻皆是时常上山,只不过近来秋风乍凉,故而今日无人攀山。 李三寻思良久,横竖未曾想起山中有这么一颗如此挺拔的雷击木,于是不由得心头有些疑惑。 赵梓阳则是径直走向雷击木,压根不管身后李三心头如何盘算,将秋根处堆积的泛黄蒿草移开,赫然是处已然腐朽的树洞。 树洞奇宽奇深,刚够三人坐在其中,从山巅而来的浩浩秋风,正巧叫背后树干遮住,十分适合歇脚。 “别光瞧着,整个村中就你一个有火折的,点上。”赵梓阳先自行坐到树洞里头,随即从怀中抽出三根长香,朝树洞外头的李三道,“山风忒大,别处引不着火,进树洞再说。” 李三原本还惊异于这棵老树的雄伟,听赵梓阳这么一说,这才忙不迭从怀中掏出火折,又随手拾起两把已然干透的黄叶,矮下身子钻入树洞之中。 虽说仅是一枚火折子,可在乡邻之中,那可算是顶稀罕的物件。当初李三逃难时,将这枚火折子从家中带出,除此之外并无他物,蓬头垢面就逃到南公山下。 若不是乡邻接济,恐怕李三早已饿死在荒郊野岭。 赵梓阳接过引着的黄叶,缓缓将那三根长香点起,握在掌心当中,轻声念叨,“老孙,小子今儿个来看看你,多日不上山,险些忘了给你上炷香 。” “前些日子腿脚得了急病,险些就这么瘫在家中,要不是得了位姑娘相助,估计这面子早就丢出去了。” “山上依旧未改模样,你在这山里想必比我看得真切,只是最近天儿转凉,记着在那头多添点衣裳。” 话语温吞,似是故人相逢。 李三从未见过这位赵帮主语调如此舒缓,一时有些摸不清头绪,随后脑中灵光闪现,这才窥得了其中些许隐情。 村落之中近两年并无姓孙的老人故去,后者口中的老孙,大概便是那位教授打猎功夫的老猎户。 果不其然,赵梓阳将三炷香往身前插好,随后缓缓出言道:“老孙当初教我上山采猎时,说在他看来山间物件皆有灵,所以一年之中,最好前来祭拜一趟,就当是求山神土地爷保佑山上山下,无祸无乱,出入山岭平安无事。” 赵梓阳说这话的时节,目光正好看向山下,只见无边落木萧萧直下,天光偶尔倾入叶片之间,恰似滚滚千载从山路之上流淌而过。 “话说回来,”面色柔和许多的赵梓阳朝李三手中那枚火折子看去,“你这枚火折子也有来头,不如趁着歇脚的功夫,讲来一听?”李三闻言怔了怔,又瞧瞧自己手上那枚已然泛黄的火折子,突然就有些伤感。 李三入帮之后一向好嬉笑,同人插科打诨,起几个绰号诨名,那都是常事。众人知晓他脾气,觉得本就是跳脱之人,欢脱些本就不碍事,自然也就随他去,数年以来皆是如此,根本无一人因李三的嬉闹大动肝火。 而今日,不知是满目秋风入了眼目,还是几枚秋叶引燃过后熏了眼鼻,李三破天荒觉得,鼻尖酸楚。 “嗨,我那些个破落旧事有甚好说的,小人已然忘却了大半,不过帮主想听听,那我也就讲与您听听。”摸了把鼻梁,李三将手心摊开,盯着火折子道,“当初我还是家中游手好闲的小公子,成天便是逗逗鸟雀,遛遛黄犬,不说不学无术,倒也差不了太多。” 赵梓阳无声笑笑,心头却是有些感慨。 这位从来只知道追着自个儿满地转悠的精瘦汉子,没成想从前还真是个公子 哥儿。 “我爹时常教训我,说是家中九代从文,怎么就出了这么位不思进取的后辈,打手心的玉板,也不晓得抽裂了多少根。但帮主你也晓得,我李三从来不是能安心做学问的人,与其终日呆在文房四宝前,闻那些个纸酸墨臭,倒不如出门端详姑娘腰肢。”李三说得倒是有意趣,可脸上却不见半点欢颜,只是缓缓讲说,“”可惜天有不测,那回饥荒到来时候,我家方圆不知多少里连月大旱,紧接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