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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最后一道棍子砸在他身上之时,阎时煜体内的剑骨现世,凌厉的剑意宛若流水般自他的身后瞬间爆发,剑色如芒,那几个杂役瞬间被那剑气撕成碎片。

汹涌的灵力冲破了他的理智,阎时煜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冲进陆家,生生屠了陆家满门,唯独留下了陆家院内的一只小狗,哪怕他理智全无之时,他依旧记得,林江绾最喜欢猫猫狗狗。

他将那个浑身染血的小狗带了回来,告诉她,别怕。

他会一直在。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林江绾仍是记得他怀抱的温度,夹杂着夜间的霜气凉意,胸口却是滚烫,那颗炽热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熨着她冰冷的掌心。

因屠人满门之事太过恶劣,那个小千界再容不得他们,他便带着林江绾逃离了那个小千界,一路跌跌撞撞地摸索,她因为容貌太盛,惹了不少人的垂涎,然不论对面是谁,阎时煜总是坚定地挡在她的身前,拦住了所有来自外界的恶意与贪婪。

他的脾气大,性子刚烈,在林江绾面前却总克制着三分,少年的感情炽热而灼烈。

他被逼的像根紧绷,蓄势待发的弦,修为飞速进步,后来他们拜入了合欢宗,这个宗门算不得强盛,却能短暂地庇佑他们一些时日。

而后阎时煜便成了高高在上的剑宗少主,他身怀剑骨,天姿纵横,不过短短两三年,便已跻身顶尖强者行列,剑啸八方。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合欢宗外的沧海断流,厚重的木桥被岁月侵蚀已拦腰折断,山下的王朝古木枯死。

往日发誓要保护她,那个不苟言笑面容严肃却满心炽热的少年,亦不知何时变成另一个人。

她的眼眶莫名有些酸涩,林江绾看着枯树枝上深浅交错的痕迹,她还是那个林江绾,他却再也不是拼了命也要保护林江绾的阎时煜。

他也曾视她为珍宝。

现在面对她的却只有不耐与烦躁。

林江绾收起手中长刀,她看着漆黑的星空,神色再无先前的迷惘,她的身上承载了几个人的生命与期望,她没有时间去悲春伤秋,去想那些情情爱爱。

自始至终,她所需要的便是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

厚重繁琐的冰棺宛若沉睡的巨龙,静静地蛰伏于冰原之上,霜雪飘零,连明媚的日光都得退避三舍,四处一片死寂,唯有朔风裹携着霜雪沉闷地流淌于辽阔的冰塬之间。

落尘与一众奇形怪状的邪灵顶着漫天的冰雪坐在葫芦上,艰难地向着冰塬飞去,寒风吹得他一张俊脸都扭曲了起来,他的长袍被风吹的鼓鼓胀胀,心中止不住地有些埋怨。

他们乃是神明的亲侍之后,随着先人的陨落,他便接替先人的使命,每月前来查看悬棺周围是否有异,驱逐闯入冰塬的冒犯者。

初始,他还是怀着满心的赤诚热烈。

晏玄之便是他们邪灵族心底最憧憬的存在,他满怀希望,梦想着能侍于神灵身侧闯出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然而随着时日的流逝,神灵依旧沉睡,他的心亦是随之冷了下来。这里有着神灵残留的无上神力,莫说冒犯者,便是他每每来此都觉得在鬼门关走了遭。

好好的一道远古冰塬硬生生成了个鸟不拉屎地荒地。

众人纵身一跃跳下葫芦,只见那厚重繁琐的冰棺依旧沉默地蛰伏于漫天霜雪之中,其上由金丝绘制着连绵不绝的玄妙纹路,四处放置着缠丝舫天石。

落尘取出袖中往生录,便要离去,蓦地,他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瞳孔骤缩,猛地看向那冰棺内,身形高大的男人静静地躺在冰棺之中,白发垂落。

只一眼,他便觉得眼睛刺痛,殷红的鲜血自他的眼角滴落,于皑皑白雪之中晕出点点艳色,面前一片漆黑。

落尘倒吸了口气,连忙跪倒在地。

自杀戮血腥中诞生的神灵,性子暴戾古怪,哪怕沉睡亦容不得半分挑衅,凡冒犯直视者定受神罚。

这千年之中,落尘来这冰塬足有上万之数,这里的一切他都牢记于心。

哪怕是晏玄之额前有几缕头发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方才只匆匆瞧了眼,他便发现男人手上少枚玉扳指,发尾却多枚小巧的东珠。

更令他诧异的是,晏玄之周身那浓郁的,只属于女人的阴气。

往日里杀伐果断的邪灵们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落尘的喉间有些干涩,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童子鸡,这意味着什么,只眨眼间他便猜出七/八分,他死死地扣着手中的玉简,面色变了又变。

那一瞬间,他连他们以后棺材要埋在何处都已经想好了。

最终,他只在那往生录最新的一页工整地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