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傍晚,天色介乎于灰与白之间。 香樟树还绿着,杨树只有几条稀稀疏疏冲着天空的尖硬枝条。 2020年就要结束了,下个月过完,她就二十六岁了,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她背着书包随着命运的指尖游走出学校,之前满不在乎不管不顾的勇气,在此刻被拔下了能源插头。 她又要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会上岸吗?会失败吗? 她心里的焦灼被死寂的平静压抑着,却又万分好奇前方会发生什么,未来该朝哪里走呢? 考场外是一条长长的巷子,出了巷子,魏山意正站在路口等她。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交的卷子,又怎么能用这般快的速度赶来。 可在卸下所有压力,内心空空荡荡毫无着落的时候;不知道结果如何,害怕一切徒劳的时候;满怀愧疚,却又不得不假装开心的时候。 第一眼就见到了他。 魏山意拿出来了一个早已经剥好的橘子递给了她,笑着说:“大吉大利。” 秋禾把一个橘子瓣塞进嘴里。 “先不回去,随便走走吧。” “空气好美。”秋禾喃喃道。 空气的确很美,有烤羊排,炒花甲,腐烂水果,水煎包和沙汤的烟火气。 “不知道北京的傍晚是怎么样的?” 秋禾咬着下唇摇摇头。 “其实我爱说谎又爱吹牛,我不敢报北外这样的牛校,我报了广外,虽然写完了试卷,可是还是没底。” 心里的寂静棋盘上掉了块棋子,猛吃一惊。 继而,他嘴角抿出一丝笑意:“广外也很好啊,你那么努力,不要想别的。到时候,如果你还想见我,我可以经常去找你啊。” “魏山意,我怎么不想见你呢?你是我的好朋友,即使在不同的地方生活,我们也要常常联系啊。” “是好朋友啊?”他点点头。 落寞无声,他只会用平静的表情取代回答。 两个人走到马路边等红灯,秋禾转而一笑。 “我前几天刷微博,看到了当年和我通信的那个人,他从国外留学回来了。” 魏山意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看着信号杆旁排队的人群。 他突然觉得他们就是对面等红灯的队伍中的一员。 绿灯亮了,一切就结束了,她还有她的挂念和方向。 他们是不是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分开了。 可他就是有些舍不得。 “真不敢相信,他上了一场职场综艺,样子倒是一点儿也没变,也没有像当年和我说的那样去做医生,反倒做了律师。我看了他的微博,女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还挺般配的。” 秋禾苦笑。 “其实,”魏山意不知道为什么,声音里又控制不住的哽咽,字字句句都无法连贯说出来,“其实,那些信不是他写的。” 秋禾脸上苦笑还未褪去,疑惑地望向他。 他悬而未决的眼睛像头独舐伤口的小狼。 “是我,是小时候的我。” 魏山意的外婆是上海来的知青,外公是细阳三小的数学老师。 知青回城的户口名额给了家里唯一的舅舅,姨妈读了大学去了庐州。 只有魏秋云一个人为了节省家用,早早中专毕业做了百货大楼的售货员。 魏山意的外婆怕没学历的女儿结婚后小两口撑不起家,把家属院给了老许,并用了老许的名字。 零几年,父母去世,魏秋云下岗,去邻居家做了几年的保姆。 后来老许拿房子抵押,做生意发了一笔财,顺其自然的在庐州添了新房。 他没接她过去,也没和她离婚。 她也没问过,只是不断地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风流事儿。 她从丈夫的唉声叹气里早已知道,自己和六岁半的儿子成了丈夫辉煌人生中一颗烫眼的钉子。 魏山意一直营养不良,直到小学毕业,他的身高都没有超过一米五,又矮又瘦,像棵豆芽菜。 不起眼的同学还可以在学校安心做个小透明。 可他连不起眼都算不上,只能沦为霸凌者一眼望去最合适的目标。 一年级时,他下课从来不喜欢在操场疯玩,连上厕所都尽量克制。 那时,距离07年央视那条关于招远泉山学校踩踏事件的新闻还很遥远。 下课时,老师只待在办公室里喝茶唠家常。 老师们对于同学间的矛盾总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