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痒地看着菱歌,总想去拉拉她,戳戳她,引起她的注意。 而菱歌满眼望去,几乎都是陌生人,她紧紧地靠在桓侧妃身边,一会儿望望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发呆,根本无心去吃什么东西。 桓侧妃独自带她来的,身后也没有伺候的人,桓侧妃自己也不是多耐烦多细致的性子,心里又有事,看她不张嘴,偶尔喂她一筷子,也不勉强她。 桓府一向不在吃穿二字上奢靡,今天宴席上却很丰盛,有用羊肉与鹅做的“混羊没忽”,有用鱼片拼做牡丹花蒸出的“玲珑牡丹”,竟然还有一道宫廷宴席上的珍品“七宝驼蹄羹”,每个席上都放了一小盏。 驼蹄羹稠浓香醇,长秀吃过了觉得很好吃,看见桓侧妃给菱歌喂食,忽然间也想试一下给别人喂食。长秀虽然受宠,但崔夫人不大娇惯儿子,他六岁以后是不让人伺候他用膳的,他自己吃了一会,看看大家都低头安静用膳,他小孩儿家想一出是一出,忽然悄悄的蹭到菱歌旁边,拿起菱歌面前的小勺子,舀起一勺驼蹄羹就往菱歌嘴里送。 菱歌先是伸出小小的舌尖舔了舔,像一只谨慎的小兽,送进嘴后抿嘴咂摸了一下,然后张开嘴把剩下的含了,满足地一眯眼睛,最后才转向长秀,开心地认可:“好吃!”总算露出了笑容,直接对长秀说:“还要!”以前慕容玘阿康很宠她,没少喂她吃,她也习惯了这样。 长秀见她总算开颜,心里不知怎么就格外欢喜,于是就越发喂得经心,菱歌一边接受喂食一边还不忘抽空乖巧地对长秀说一声:“多谢阿兄!”他们两小在这边热闹,却不知旁边和对面的席上诸人都在诧异,小霸王对菱歌竟如此耐烦。 崔夫人治家严谨,自矜出自高门世家,对儿女一言一行都有规范,食不语是起码的要求。 看长秀这样放肆,对面的媛华急了,先是朝他使眼色,见他看不见,又拿眼瞪他。 实则坐在上首的桓恕夫妇也早已看见了。桓恕倒觉得有趣,崔夫人却觉得内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只不好当面发作。 桓侧妃看见,暗中诧异从不让人的小霸王对菱歌如此耐烦照看,心里自然欢喜,多一个人疼菱歌总是好的。索性菱歌很乖巧,完全满足了长秀的喂食欲,两人虽然不合桓府的用餐礼仪,却都很安静。 长倩忽然之间很羡慕弟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父亲和母亲生了很多孩子,别人都说魏国公夫妻感情弥笃,恩爱无间,实则哪有那么简单。 长倩记得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府中有人传言三姐裕华不是母亲所生,而是在书房伺候父亲的元景姑姑所生,元景姑姑是像一个影子一般的存在,在母亲面前十分谦卑。 那个时候长倩还小,听见了这话就跑去问父亲,父亲盛怒,杖毙了好几个传话的下人,其中有一个是只比他大一岁的小丫鬟,并训斥他说,男孩子不要将后宅琐事放在心上,不可将小人之语当真话来听。 长倩吓得大病一场,自那之后就有点神魂不稳,总觉得那几个下人在他耳边哭泣。后来桓恕夫妇请了高僧给他安魂,又将他舍与兴善寺做记名弟子,一年以后他才好转过来。他记得,那之后不久,他再也没看到元景姑姑了。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三姐是不是母亲生的,母亲确实待三姐淡淡的,三姐在家也像个影子一样,比他大不了多少,却寡言少语的,从没看见她在母亲面前撒过娇。他想母亲生了这许多儿女精神有限,照顾不到有所厚薄也是有的。 譬如他大哥是世子,自然最受重视,二哥伶俐聪明,也很讨母亲喜欢,四弟幼小可爱最是受宠,唯有他性格冲淡好静,母亲觉得他未免性子孤冷,不是很喜欢,对他也没那么关注。 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偶尔想来,有点羡慕幼弟的恣意由心罢了。 晚上,桓侧妃带菱歌回到了自己住的小院,大半天强颜欢笑,让她疲惫不堪,心境就此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