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逃避没有用的师哥,”花纭抹去沈鹤亭未干的泪痕,眼睛像极了盛放的桃花。 沈鹤亭望着那双曾在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安抚他的眼睛,突然明白原来情不是负累,更是他的盾甲。 花纭自然是明白沈鹤亭的。她想大抵是因为他们是竹马青梅,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花纭半开玩笑地说:“师哥以后可不要再说半途而废的话了。尘埃终有落地的一日,我们一起等。而且就算你什么都忘了,我也会替你记得回家的路。” “小七这是挖苦我呢,我只是少白头,又不是老得吃仨忘俩。怎么会不记得事呢?”沈鹤亭抽抽鼻子,泛着酒晕的脸愈发绯红。 她确信沈鹤亭心里也有她,只是残暴的现实在他们之间割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沈鹤亭不愿明说,花纭也不会强求。她像小时候师哥安慰她一样摸摸沈鹤亭的头,他给点阳光就灿烂,正歪着脑瓜儿让花纭摸。 啪地一下,花纭用关节敲了一下沈鹤亭的鼻梁子,马上给他敲清醒了,茫然无措地瞧着花纭:“我这是做错什么了吗?” “何止是错?错的离谱!”花纭站起来,语气调转直下冷的像冬日的天鹭江硬邦邦的,“我刚才是瞧你心情不佳,说好话哄哄。现在一码归一码,你不留个信儿自顾自地留在大帅府,还喝个大醉地回来,这笔账你得跟我算清楚了!” 沈鹤亭蜷起两腿,呢喃道:“我错了。” 花纭瞧他这模样,就知道还梗着股劲儿呢,自然,她这边可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得立个规矩,别回来纵容惯了,清醒的时候低眉顺耳,一有不爽就借着酒劲儿闹腾。 她一板一眼地问:“错哪了?” “错在……”沈鹤亭的眼珠溜溜地转,“我不该撇下小七一个人喝酒。” 花纭神色缓和一分,继续道:“然后呢?” 沈鹤亭眨眨眼,轻叹一口气:“不该说那些胡话。” “有些事,你本该想都不能想,”花纭意味深长地瞪了沈鹤亭一眼,“我原谅你了!起来吧。” “哦,”沈鹤亭拍拍屁股上的尘灰,眼睛一直瞅着花纭,试探地伸出一只脚,见她不抗拒,就大大方方地站到了花纭身边。 她不经意地勾唇笑了笑,速而严肃起来:“臭死了,还快去把这身血腥跟脏雪洗干净?小心今晚连地铺都没的打。” 花纭拂袖而去,她明白沈鹤亭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得留他自己好好想清楚。 她没关房门,透过缝隙发现沈鹤亭还停在原地发愣,不由得叹了口气。拾起缝一半的披风,就着两盏油灯的光,一针一线地缝下她所有的惦念。 花纭不敢睡,不停地给自己灌酽茶。眼睛瞪得发红流泪都不敢合眼,她想趁早给沈鹤亭做件披风,日后上战场能穿着自己亲手做的披风上阵。 奈何还是太困,缝到大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得极沉,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烂漫的杏花。 忽然她听见一声透着杏花香的埋怨:“师哥!你怎么又往我的杏仁羹里加盐!” 花纭好奇,向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杏花树下铺了一张席子,幼年的自己与少年时代的萧旻面对面跪坐。 小花七怒气冲冲地指着杏仁羹,舀了一大勺非要填萧旻嘴里。萧旻嬉皮笑脸的,还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瞅着小花七,他俩身高悬殊,小花七才到他腰眼,他挑衅似的说:“你有本事够着我啊!” 气得小花七一手举着杏仁羹,一手抓住萧旻的腰带,跟个不服天地的二踢脚一样腾地一下往他身上蹿。 说时迟那时快,在小花七跳上来的时候,萧旻的手臂就托住她的臀部,防止她打滑摔下去。 十几岁的萧旻虽不及弱冠后的沈鹤亭一般高大,但跟寻常男子比健硕伟岸不少,小花七要是从半截摔下去,很有可能得受伤。 小花七自然而然地被师哥抱在怀里,捏着耳朵往他嘴里填特别咸的“甜点”,弄得萧旻哭笑不得,可手上依然稳稳当当地把她护在怀里。 旧事犹如镜花水月,花纭在另一头瞧着,不禁感慨那时候的自己就知道仗着师哥的爱护为所欲为。 萧旻与小花七可以在阳光下肆无忌惮地打闹,可沈鹤亭与花纭只能在无人处小心翼翼地依偎。 但花纭不会羡慕,她没那么怀念过去,更不会沉沦于过去,她甚至庆幸萧旻成为了沈鹤亭。 两小无猜的情谊不过是锦上添花,让花纭真正热爱心生欢喜的,永远是沈鹤亭对她独一份的爱护,与彼此在无数个难言夜晚的牵挂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