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花纭的吩咐,紫阳将李璞的卧房里三层外三层地上锁,还让投桃时刻盯着,提防花相的人偷偷潜入。 虽然那间房才刚死了人,但花纭可以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她见过的生死离别太多,已经司空见惯。 吱呀一声,木门晃荡着打开了。房顶上的投桃听见声响,悄悄探出个脑袋往下看,没想到居然是小太后。少年稚嫩的脸上露出疑惑的颜色,他不理解李璞都死了三天,小太后现在来这间房作甚?难不成要睹物思人?投桃扒开琉璃瓦,眯起一只眼睛偷看里面的动静。 花纭手里端着一只烛台,就着火光点燃了房间内的烛灯。 地上乌黑粘腻的是李怀璟与花从文打斗留下的血迹,已经干涸踩上去有又脆又细的声响。花纭低头望着那摊血迹,玉履刻意踏上去以掩住那片黑红。 屋内有好几尊青花瓷瓶摔在地上,花纭蹲下小心翼翼地翻看碎瓷片。紫阳也随她一起将碎瓷片罗列起来,却也不住地担忧道:“娘娘当心划破了手。” “哀家小心着呢。”花纭细细检查一遍过后,确认这只是一堆碎瓷片,才抖落抖落手指,向书柜看去。 书柜原本没有书,在李璞来之后,花纭特地按李璞夫子的吩咐安排了一批史家经典供李璞阅读,可惜还没等李璞去看,人就被害死了。 花纭与紫阳分头检查那些书卷,展开那些崭新的书籍,又在半空抖一抖,两个人足足检查了半个时辰,终究一无所获。 花纭站得太久都有些累了,坐在书案旁的藤木椅中休息。她瞧着一团糟又空荡的房间,有种铩羽而归的失落感。难不成李璞真就什么都没留下?不对,应当是李顽什么都没留下? 她在坤宁宫的时候,那么耐心地教导李璞读书识字,只是因为她闲着无事拿李璞打发时间? 花纭望向在自己正对面的床榻,凌乱的被褥上还滴着几滴不知是谁的血。三日前也是这段时间,花纭托着李璞的后背,帮李怀璟喂下救命的汤药。 想到这,花纭不禁有个疑问:“紫阳,你说太医院首岑静的医术如何?” 紫阳非常肯定:“岑太医的医术定是一等一的好,弘治末年两湖大疫,是岑太医配出了救治的方子,这才控制了病亡。娘娘,如何有此问?” “一个能配出治疗时疫药方的太医院首,怎么会救不回来中毒不深的秦榆王呢?何况他都验出来所中之毒是西域草乌头。”花纭转念一想,“当日李璞除了那碗汤药,还吃了什么?” 紫阳摇头:“娘娘,秦榆王殿下只喝了那碗汤药,并没有再吃其他的东西。殿下是中毒昏迷,没有太医的嘱咐婢子也不敢给殿下送其他的吃食。” 花纭蓦然攥住了手帕,李璞暴毙,与那碗药脱不了干系。她站起身,问紫阳:“药方,药渣,都还有吗?” 紫阳:“太医院应该还有药方的备份,药是在太医院煎的,婢子不知药渣是否还在。娘娘,要不要婢子去太医院问问?” 花纭不想让紫阳直接去问,她怕太医院有花从文的眼线:“就说哀家身体不适,召岑静入坤宁宫。” 忽然有种强烈的吸引力将花纭引到李璞的床前,鬼使神差地掀开被子,紫阳端来烛台照亮。花纭蹲下,将手伸进枕头缝、床缝与摞好的被子夹层。刹那间,花纭的神情凝固。 只见花纭从被褥下拽出一卷压扁的白色帛书,紫阳将烛火往她身边凑了凑。花纭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直觉这封帛书写了大秘密。 “弘治十年腊月廿二,刑部主事张修昀敬赠九千九百两白银,以图报国之机,还望丞相恩准。” 在帛书的末尾,花从文用朱笔高调地落下一个“准”字,还印了私印以表真实。 “如今的刑部侍郎,姓张名潮字修昀,”花纭的眼睛跃动着怒火,“她果然给哀家留下了证据。” 李顽费尽心思,在她被花从文抓进刑部狱之前,将保留数年的花从文卖官鬻爵的证据藏在李璞的卧房等待花纭发现。李顽拼死也要逃出教坊司,没有尊严也要苟活于世,只为了这份买卖官位的凭证,不再次落入花从文之手。 李顽一介戴罪之身,她承受不起告发当朝丞相卖官的后果,于是她将希望寄托在花纭身上。在坤宁宫的时日,她听得不少关于李璞其实是太后同父异母的兄弟的传闻。开始她讶异于小太后竟任凭那些流言散播,后来才发觉,其实是花纭有意为之,让那些传闻在民间与前朝愈演愈凶,也正是花纭请李璞入宫的目的。 李顽便知,太后与丞相并非互为后盾,而是针锋相对。 这份证据到花纭手上,才不算白费力气。 花纭将帛书紧紧攥在手中,没有温度的帛却也变得烫手一般,让花纭的心犹如被火烹油煎。刑部主事尚可花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