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茂宗很快回了话,尹长兰已经被送到陕州最偏远的镇子里陪她娘去了,那里有家医院专治疯病,周茂宗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传说,她对金玉慈说:“放心吧玉老板,在您嫁去北平前她们肯定不回来给您添堵,绝对不会在盛家面前丢您的脸。” 金玉慈已经懒得问这是谁透露的消息了,上次尹守礼一番闹腾,让盛南村连行动处都喊出来了,只要不是个憨人都能猜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一站还是得去,虽然尹寒夏说了随她,但她也想知道盛南村出面后尹守礼为什么突然安静了。 高尹镇还是那副世外桃源的样子,但是尹家已经不是那个热闹繁盛的尹家了,门可罗雀的大门口只有良二打着盹儿,过去人来人往,上车下货的场面再也看不到了。 “良叔。”金玉慈推推良二,“老爷怎么样了?” “双儿,你来啦!”良二看见她,皱眉,“你咋敢来,老爷上次犯浑想杀你呢,都把我绑起来了,就怕我给你送信!” “你会吗?”金玉慈看着良二挠头的样子,笑了笑,说,“不打紧,都过去了,我来问老爷几句话,之后我就走了。这个……”她给了良二一封信,“叔,若你不想留在这里就拿着它去永安的君宝行,随便给谁他们都会照顾你的。” 和良二交待完,金玉慈走进院子,和上次比起来,宅子里连下人都走差不多了,偌大的宅子空寂无比,似是一座死城。 金玉慈径直走进老爷的院子,门口居然连个下人都没有,不知何故她明知如今这场景是自己搞出来的,却禁不住的心酸,老爷曾是永安尖子一样的人物,家里的仆役两步就能遇见一个,之前别说进院儿,就是离他院子几十米都能听到热闹的伺候声。老爷挑剔,事儿也多,那现在呢?他不挑剔了吗? 金玉慈撩开门帘径直进了屋,老爷躺在榻上,他看上去气息奄奄,金玉慈以为他看到自己会再次激愤起来,谁知道他料到自己会来一般,只是微微欠起身,说:“你来了。” “无双来了,老爷。” “你来看我的结局,逼着我给尹寒夏道歉认错,别想了,我没错。”尹守礼声音和缓,和前一次大不相同。 “老爷的失心症好了我就放心了。”金玉慈说的是真话,“但老爷到现在都坚持自己没错实在让人失望。” “失心症?你当我是那帮脆弱的女人?我就是死也不能没尊严没脸面。丫头,你出招出的巧,出的好,我哪儿软你往哪儿戳,但我不甘心,因为咱们没有在这个宅子以外的地方赛一场。” 金玉慈轻叹:“老爷,我了解你,可你不了解我啊!在男人的外场,我没自信能赢你,你跟我赛,我还不接招呢。”她巧笑一声,“跟你有深仇大恨的不是我,我也没想至你于死地,老爷,你是我师父,我怎么可能想让你死呢?” “虚伪,巧舌如簧,你藏在心底的笑我都看见了。” 金玉慈摇摇头:“寒夏一再跟我强调你老了,你的确太老了,怎么这么执拗?你过去不是这样,不,只能说你在男人的世界不是这样,您这个人最是分不清里外。” “什么是里?什么是外?” “原来你到现在连这个都不清楚啊!”金玉慈开始可怜他了,“老爷,你可曾想过在你失意难过时,蹉跎失败时,谁能给你倒一杯热茶披一件衣服?这个人就是里。你的氏族能吗?你的铺子能吗?你的商会能吗?他们吃着你的喝着你的,然后对你展颜一笑,你当即有了份成就感,之后呢?没有空虚中相伴,没有失望中鼓励,树倒猢狲散的,就是外。” 尹守礼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没有出声。 “老爷,我知你受过苦,冤屈过,没有你,尹氏第五户根本不可能后来居上成为氏族的掌舵人,但功绩和错误是两码事,你对尹暖春公平吗?你对寒夏不过分吗?要你说一句对不起这么难?比眼睁睁看我毁了你的基业还难?” “咳咳……哈哈哈哈……咳咳……”尹守礼边咳边笑,也不知是咳出泪来还是笑出的泪来,“你看,我还是有些懂你说的里外的,你把我基业毁了我都没有低头,说明我没那么看重这个外嘛。” 金玉慈快被老头气死了:“你到底为什么啊老爷?!如果你真的能跟寒夏和解,我们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你会的,你利用寒夏从我手里抢走尹家的东西,然后你自己拿去做交易,我听说你踹了我那瘸儿子要二嫁北平的高门大户了,你啊你,从小就算计……多好的苗子……咳咳……”尹守礼看她的眼神满是可惜,“你若没跟尹寒夏离婚我还没这么难受,也不至于想去了结了你,因为总归是你守着我尹家,可你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得我真传啊,见利忘义。” “唉……”无从解释,金玉慈便不解释,老爷执拗至此解释也没用,可到现在,他已经是个普通到极致的老头子了,金玉慈来时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