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暖春懒懒的趴在柜台上,自从上次祠堂内乱让他受了伤,康复后就干什么都没心力,外面的纷纷扰扰与他无关,尹家的铺子被尹氏的股东们分的分卖的卖也到不了他这儿,就这么一间铺子,卖了也没什么了不起,谁当老板都一样,店面总得要掌柜,他继续看着店拿着工钱一样活法。 “最近可进了什么好材料?”金玉慈低头问尹暖春,“补气血的。” 尹暖春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只是懒洋洋的说:“当归、鹿茸、蛇胆、熊掌,你只要买得起店里都有。” “你要是这样干活的话我可没办法把铺子交到你手上!” “你谁……无双?啊不,玉老板,怎么是你?”尹暖春听到那句愠怒的责备这才抬起头来,一看来人慌忙起身迎接。 “你这几个月都这么过?自暴自弃了?你可有好好反省?” “嗯,自暴自弃了。”尹暖春反问,“我反省什么?你说尹平秋学坏的事儿?那是他骨子里就坏,关我什么事儿?” “你好奇怪啊,你对一肚子坏水儿的长兰挺好,可对幼稚的平秋很坏,就因为平秋是男丁,会抢你的家产?” 尹暖春气笑了:“我哪儿来的家产,还怕别人抢?是,尹平秋那些坏习惯的启蒙都是我,但我也给忍冬启蒙了呀,怎么就尹平秋一个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那日在祠堂我没法反驳,今天我可指天发誓,烟膏不是我给的!我要是能有搞烟膏的本事,我用穷尽毕生所学窝在这么个小店里吗?” “真不是你?” “不是我!我就带他们去过赌坊和窑子,那也是很老早的时候了,我现在有四个孩子,有女儿,你觉着我能对小丫头们下得去手吗?至于赌?没钱,养孩子都费劲!” 不知为何,尹暖春越是臭着脸絮叨金玉慈就越相信他的话,他和寒夏都是尹家的牺牲品,抱怨和委屈再正常不过。 尹暖春絮絮叨叨的终于住了嘴,金玉慈这才把小箱子放在他面前:“这里是你要的,也本应给你,当年的药剂学你可在学堂里念的数一数二。对了,这其中两间铺面本是梁一一的,她也都让给了你。” 尹暖春张大嘴,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箱子里一沓材料,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丝压抑的叫声,听着反倒沙哑。 “你干什么?哈哈哈哈!”金玉慈笑起来,“这些我本没想给你,但寒夏念你在他最困难的那两年对他伸出过援手,才建议我把这些收来的再分回给你。” “寒夏?” “对,你从小针锋相对的寒夏!”金玉慈看见后院里玩耍的孩子,“一开始我以为真是你给了平秋烟膏所以晾了你个把月,今天既然我决定信你,这些我就不替你收着了。” 尹暖春的嘴动了动,又动了动,不知道哼唧了句什么,脸却红了。 “你说什么呢?” “我说,帮我转告寒夏,多谢!”尹暖春的脸又红了一层,想到尹家,他又问起来,“听说你收买了尹氏的人,又上下打通关系用雷霆手段收了尹氏八分产业,你是为了让寒夏做尹氏的掌舵人?既然这样你俩干嘛离婚呢?我原以为你纯粹利用寒夏抢钱,抢到手了就把他蹬了。” “呸!白痴!”金玉慈简直崩溃,“尹氏崩塌,十代氏族没落了,从此再无族长。这不是我说的,是你那些叔叔伯伯们自己商定好的。” “那,我们家的……” “不是你!也不是寒夏,再等等,总有人会长大。”金玉慈瞥尹暖春,“你不会不服吧?”说着她把箱子往自己怀里拽了拽。 尹暖春当即抱住箱子不撒手:“没有!谁不服?我都在永安安家了我才不回去!祖宗,你看不出来吗,我不贪啊,该我的我要,不该我的、我吃不下的你给我我也不要!自寒夏走后,我才知道我求的和他一样,只希望家里给我一份公平。” “公道这个事儿,在家讲不通,老爷活着你们俩谁都等不到。但硬要掰扯到上一代,就还得掰扯上上一代,掰不完,没道理可讲。” “你这话说的,就像在讲我娘的不是了。” “你娘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该多说,就这吧,逝者已矣莫说闲话。不跟你废话了!”金玉慈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走了,有缘再见。” “你去哪儿?要离开永安了?” “谁知道呢,你把店看好,别浪费你爹给你传下来的好脑子!” 尹暖春看着金玉慈的背影在街上逐渐成为一个虚无的点儿,脸上浮起一抹微笑,他们的缘分竟断的如此平和,和少年时以为的怨恨一生完全不同。 “许无双,谢谢你。” 早已入夏,可在尹暖春心中今天犹如春日当空,骄阳不热,空气温和。 “呼……”喝了很多水还是很渴,吐出来的气都是燥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