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北境的荒原一片寂静,遍地积雪似乎吞没了所有声响。漫天星光在夜空中闪烁,仿佛触手可及。 雪地中,赵云奕将身前的人抱在怀里,裹进大氅,在夜空之下静立无声。 他脱下了白日里冷硬的甲胄,凌厉目光竟也随之变得柔和。细看之下眉宇间带着些笑意,是旁人不曾有机会见到的柔软神情。 而他环抱的姑娘,正微微仰首与他相对而视。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女孩的眸中熠熠生辉,仿佛燃着一团火,足以整个天地点亮。 但她没有点燃世间,却融化了坚冰,拨动面前人的心绪。 “赵云奕,如果我说心里有你,你敢不敢接受我的心意?” 面具之下的目光直白而热烈,她话说出口有种万事似有若无的洒脱之感。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赵云奕心中竟也生出一阵冲动,想要不顾一切,执起她的手冲出辽阔的北境荒原。 但他还是南魏的皇子,是平北的将领,是要在北境担起责任的、不可或缺的一枚棋。他在险境中行了二十五年,是否能够凭一身之力将她护得周全? 这些顾虑瞬间划过脑海,赵云奕却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大氅遮挡之下,他紧紧握住了女孩的手,将掌心温度一点一点渡至她的指尖,连同心头溢满却说不出口的爱意,全数渡到她的手心。 “好。” 就这一次好了,像她一样随心。 当赵云奕吐出一个字,便见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倏地亮了起来。 她好像真的点亮了北境的夜空,连漫天繁星在那样的目光中,都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赵云奕捧着她的手,缓缓放在心口,唇角微微抿起。 他要怀中那个叫窈窈的女孩感受他的心跳,将所有不曾宣之于口的悸动,顺着逐渐加快的跳动起伏,隐秘而直接地传到另一个人心中。 胸口贴近微凉指尖,下一刻,却骤然变得坚硬。 一阵刺痛自左胸传来,赵云奕瞬间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低下头。他看见一柄长剑,在他松神的瞬间插进了他的心口。 长剑的另一端,握在面前的姑娘手中。 “二殿下。”银面溅上点点红梅,泊影却笑得灿烂。 “我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取你的命。还要多谢你将自己送到我手里啊。” 话音落下,心口的长剑被人猛地拔出,鲜血喷涌而出,溅洒在雪地上。 赵云奕心口一阵痛,突然睁开眼睛。 刺目的血迹逐渐消散在眼前,他从梦中惊醒过来,双眸中满是惊疑与痛心,在黑暗中许久才渐渐消散。 窗外依旧是漆黑天色,屋子里一片昏暗,不知尚在夜晚何时。 赵云奕感觉四肢几乎僵住,半晌才动了动胳膊,抬起手放在心口。 梦中遗留的痛感依然在,掌心之下有些硬硬的触感。玄铁牌未添新痕,他的身上也不见那一道贯穿前后的剑伤。 没有满天繁星,没有眼前人焰火般的双眸,也没有那柄冰冷的长剑,和回响在耳边的话语。 隔着胸膛,他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半晌才得以平复,也是黑暗之中最不可忽视的存在,昭示着梦中发生了怎样的波澜。 是张翠花的那一句话缠了他几日,让他想起了从前,让他竟又梦见了那个女刺客,回到了记忆深处吐露心迹的夜晚。 梦中女子眼中毫不收敛的情意过于真实,竟找不到一丝作假的痕迹。 可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赵云奕缓缓闭上双眼,方才脑海中的画面依然流连在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却在下一刻忽然怔住,瞬间清醒过来。 他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几不可闻,但距离极近,就在这间屋子里。 来者不知何意,但功夫极深,平缓气息险些要被他忽略。加上方才惊醒时心中慌乱,他竟不曾第一时间注意到屋中还藏着一个人。 黑暗中,赵云奕微微眯起眼睛,放缓了呼吸,装作尚在熟睡之中。 深夜寂静,他一边留心着不远处的微弱动静,一边提起警惕,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闯入者似开始行动,气息逐渐靠近。赵云奕稍稍侧目,瞥见床幔那边的身影正朝着他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来。 屋中昏暗看不明晰,床榻对面敞开的窗只有微弱月光飘洒进来,将模糊的身影映在帘幔上,也映进赵云奕满溢着警惕的眼中。 他看着帘外的身影在榻前静立片刻,似乎在观察榻上的人是否真的熟睡,然后,朝着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