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渡蓦地道:“容娘子此舞美妙绝伦,今日得见,乃是我等之幸。我记得上一次见到这么好的舞,还是在许多年前,本地有一位姓花的娘子,她的舞姿亦是极其惊艳,不过花娘子后来便销声匿迹了,令人颇为怀念。”
容舒怔然,半晌之后,才带着连绵的卷念说:“如果没错的话,您说的那位花娘子,应是我的舞蹈师父。”
“如此一看,倒是因缘际会了,原是良师出高徒!”周小渡感叹道。
这位花娘子乃是烟花中人,以舞技扬名,一时风头极盛,是那家青楼的花魁。周小渡当时在那风月场里执行任务,闲来无事便会去看花娘子跳舞,观众里总会有一个戴面具的小矮子,挤在前排为花娘子鼓掌。
后来么,那花娘子染了病,从才子豪绅追捧的追云逐月的神女,一夜跌落到泥地里。老鸨要把她丢到下等的窑子里,去接半个时辰五铜板的活计,好险是那个面具矮子闻讯赶来,及时买下了她,把她接走了。
小矮子不怎么富裕,买了一个被贱卖的妓女,便没有钱了。后来不知道是从哪里找了个小屋子,给花娘子住着,花娘子从前的姐妹听说后,还偷着去看望过她。
但她那样的病,不管有钱没钱,都是难治的。
周小渡完成任务那天,离开此地之前,还顺道去小矮子租赁的小屋子处瞅了两眼,看看花娘子可还活着。
当时她们正在门口晒着太阳,花娘子病得好像要进棺材了,她搭在一张腐烂的木椅子上,像一张泛白的旧毯子,轻声细语地用语言指导小矮子怎么跳舞。
小矮子在花娘子面前没有戴面具,丑陋得很,但跳起舞来倒似模似样的,有一套很听话的胳膊腿儿。
她们学舞的那个画面,周小渡记了很长一段时间。
又听崔近屿惋惜道:“这么好的舞,若是消匿于偏乡僻壤,不为世人所见,便真是可惜了。”
容舒笑道:“世子过誉了,这世上的花有千千万万,世人不会苦于无花可赏;而那些生于山野峭壁的花,纵使无人造访,也自怡然盛开。我师父曾说,舞是她的修行,心在哪里,舞就在哪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能遵从本心便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
“你话说的,倒显得本世子迂腐了。”崔近屿打趣道。
容舒笑着告罪,随后拜别几人,坐上马车往远处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