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建彰在牢里待了几日,面色灰暗得仿佛大病过一场,跪在原地,在心中将事情反复琢磨了许久。 这东西分明与他没有什么干系,供词不送去国公府,却往自己面前一放,上座的那位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已然显而易见了。 这是他能握住的最后机会,金建彰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哑着嗓子解释,“王思齐与国公爷的关系密切,外人虽不知两家的夫人到底是否有亲缘关系,可也不敢轻易开罪,加之户部也遣人来打过招呼,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行事。” “棠邑的知县胆小又难糊弄,既不愿意担责,又十分较真,实在无法,罪臣只好许他不必过问真吾之事,吩咐他王思齐所辖之地的大小事务皆不必过问。” 这算是他揣度着靖国公的意思,自作的主张,不过从往后靖国公对他的态度及帮扶来看,这主张做的很合人心意。 付泠鸢静静听着,等金建彰住了口才意味不明地问道,“当真是你自己揣度的?你那个外室,就没有一点儿插手?” 金建彰闻言一怔,原本跪得还算笔直的身躯登时塌了下来,他与夫人一向夫妻和睦,多年前遇见这外室后,便家宅不大安宁。因着这个外室对朝局颇有见的,他才宠爱多年,甚至将没了生母的庶子交给她抚养,只为让她终生有靠。 现下看来,她哪里是有什么见的,怕不是受了什么“高人”指点,才能让自己做的每一步决定,都颇得靖国公的心意。 用后院内宅之人掌控朝臣,这不是什么新鲜法子,但却是极为有用的法子,尤其是以送美妾这样的法子最为有用,可见历朝历代的朝臣们大多认不清自己,总以为自己才华出众能叫年轻貌美的姑娘们惊为天人,甘心下嫁。 他们与秦岸栖那样的人也不大一样,大多被吹上两句枕边风,便不知道自己是谁,北楚这样的朝臣不少,说起来也甚是好笑。 “一应供词可写好了?” 她偏头看向坐在一旁奋笔疾书的大理寺卿,今日她越俎代庖,前来查问两句,没想到这大理寺卿竟能退至一旁记录口供,这倒是叫她很不好意思起来。 “回殿下,差不多了。” “待会还要劳烦大人跑一趟,待金大人画押后,连同王思齐的口供一并交给父皇,此事牵扯靖国公府颇深,本殿一人不可独断。”她略想了想,又对坐在一旁陪审的刑部尚书道,“此前皇兄剿灭山匪的卷宗也一并送过去。” 水匪与山匪之间的关系尚未查清,也不知他们当初是否参与谋害慧仁太子,细查下去,总能查出端倪来,如今成败在此一举,只求其中不再出什么变故。 “殿下不必忧心。”叶相域将手中口供交还给大理寺卿,适时开口宽慰了两句,他亲自审过那些水匪,自然知晓他们的脾性,此案若要审,未必审不出关联。 “臣以为,叶将军曾与慧仁太子一道剿匪,又亲自捉拿了水匪,若有他来审问,或许要比我们几人审得更为清楚。” 审问水匪一时多半要落在京兆尹手中,这样得罪靖国公的棘手事,他可巴不得推得远远的,现下眼前就有一个不怕得罪国公府又很得付泠鸢信重的,他便忙不迭地要将此事交托出去。 好在付泠鸢也没有多想,摆摆手就将此事落定,“这事蹊跷得很,你对他们更为熟悉些,审问起来也的确更是得宜。” 她抬眼看向叶相域,“皇兄上回剿匪遇刺也的确有些古怪。” “古怪与否并不要紧。”他低声叹了一句,“殿下在朝堂之上站得太久了,已然忘了,于皇上而言,最要紧的是什么了。” 付泠鸢经他这么一说,才猛然惊醒,这山匪与水匪有无干系并不要紧,只消她那父皇觉得有干系,那便是有干系的。同样,靖国公是否有谋害皇子之心也不甚要紧,只消皇帝觉得他有,那他便一定是有的。 “那便将此事交托给你们,届时只消诸位如实上报给父皇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