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诓骗军中之人不易,那头狼摆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也是为了能让他们看清,它身上的伤处究竟是谁所为。 方才她偏要自己动手,便就是为了现下。 武将们此刻看向付屿淇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原先因着他与靖国公府的关系,对他略有青眼的人稍有来往的,现下也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面上的神色有异,让旁人抓住把柄。 如今他在文官堆里不得支持,在武将这处也算是没有了指望,又与胞妹之间有了嫌隙,当真是落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此刻倒是无人再开口替他说话了。 付泠鸢的脸色并未能比方才好上多少,不过却是要比付屿淇好上许多,虽说他如今的处境很叫她高兴,可此刻总还是要装着些姐弟情深的。 她叫来御医先行给他止血,随后才又开口,“五弟受了伤,怕是一时半刻好不了的,恰好又是不善骑射的,不如请父皇给个恩典。” 她说话的声音飘忽,听着便觉虚弱,“日后便免了你再学骑射,也免得你,再伤着旁人。” 这话便是默认自己手上的伤是付屿淇所为,皇帝一言不发自也是这般认为,此刻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已然不再要紧,是否要仔细再查证也已实在不大紧要了,左右这个谋害储君的罪名是在皇帝心中板上钉钉了。 “你受了伤,本应当好生养着。”皇帝一脚踩在方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箭矢,连一点儿就能说出的关怀都懒得施舍给付屿淇,只对着付泠鸢的伤处关怀备至,“只是此事旁人查究竟是不如你亲自去查,你且先养上几日,待好一些了再细细问过。” 付泠鸢掉头应下,又多瞥了叶相域一眼,不等她开口替叶相域请功,皇帝便先开了口。 “今日之事,京郊大营的一众人等都该担责。”林中有猛兽出入却无人及时赶到,以致储君与其缠斗,差点儿出了大事,这怎么看都是该追究到底,不可宽恕的一大罪名。 “好在今岁没出什么大事,姑且念在叶相域救驾有功,算京郊大营一个功过相抵。”皇帝慢慢踱步到从初始便一言不发的靖国公面前,“卿以为如何?” 说起来,今岁的围猎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没出人命官司的,只是事不凑巧,今番的安宁与他靖国公一丁半点儿的关系也无。 皇帝的问话便是刻意要让靖国公下不来台,付泠鸢不给靖国公开口的机会,先行附和了两句,“靖国公平日事忙,军务繁杂,总归是有精力不济的时候,父皇还是莫要怪他了。” 此刻再装着听不明白她的意思,让皇帝再多问上两句,他这个国公的颜面就要丢尽了。 “承蒙皇上信重,委以重任,只是老臣近些年来,的确总有精力不济之感,到底是年岁大了,身上的担子太多便有些直不起腰来。”他一面说话,一面用余光瞥着皇帝的神色,“如今见到叶小将军这样成器的年轻人,老臣也能安心将身上的担子卸下了。” 付泠鸢眉头微蹙,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老奸巨猾,这样娴熟的以退为进只怕他从前做过不少次,这样会拿捏人心,也难怪他能在朝堂叱咤这样久。 皇帝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以你的年岁,还不到说这种话的时候。” 朝中年轻的将领不少,肩上能担重任的却不多,许了他解甲归田简单,找人去顶替他的空缺,还要能弹压得住军中的那些将士却不简单,此事即便要做也得一步步来,急于求成只会反噬。 “不过京郊大营的事务琐碎繁多,最是耗人心神,换个年轻些的或许是要好些。”他看向叶相域,将京郊大营全然交到叶家人手中多少让他不大愿意,只是相比之下,如今的靖国公更让他忌惮,“擢升叶相域为京郊大营参将,暂代营中一切事务。” 连升两级在京郊大营中算是奇闻一件,可在边陲驻守的军中却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叶相域神色如常,谢恩也谢得平平无奇,“皇上委于重任,臣必竭尽全力,不负皇上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