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燃烧的火堆很快将这漆黑一片的山林点亮,即便如此,付屿淇领来的人也还是比旁人,甚至是医正慢上一步。 皇帝连同一众朝臣等在一侧,她所在之处也已搭建好了的疗伤的帐篷,医女在其中替她包扎上药,又有侍女端着一盆盆的血水送出来,却不闻帐篷之中有一丝声响,将整个山林压抑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皇帝脚边一左一右放着两匹灰狼,被射得浑身是洞的那匹无人注目,另一匹体型更大些的,喉管几乎被从下颌划到胸口,喉管因被横着割出极长一道,整个狼头不可控制地垂挂在另一侧,远远看过去几乎像是仅被背脊连接在躯体之上。 “儿臣来迟,还请父皇恕罪。”他赶着上前两步,一面拱手低头说话,一面用余光去瞥地上的头狼。 它那利爪上勾留着的血肉已暗成与泥土差不太多的颜色,丝缕的衣裳碎片勉强能让人认出那是付泠鸢的衣裳。 看样子是伤的不轻,付屿淇强压住自己不住上扬的嘴角,一副低头认错,很是后悔的模样。 皇帝从鼻中哼出一个音节来,喜怒为止,指了方才包扎好伤口,候在一边的叶相域来回话,“你来说。” “回皇上的话,殿下与五皇子于林中偶然相遇,只略说了几句话便闻有狼嚎之声,因着五皇子身边的随侍众多,殿下便叫人先且去林外报信,只留其中一位在此处拾柴点火,以防猛兽奔袭。” 付屿淇身边的随侍已然全都围在他的身边,叶相域扫视一圈,才在藏于最深处的那个指出来。 “只是他身上的火折子似乎不大好用,半日没有生起火来,又因着殿下在捡拾枯枝时伤了手,留下了血气,引得头狼扑咬。” 他刻意没有提起付屿淇,等着那随侍将自己方才所说先且一一验证,左右火折子的事有户部担着,怎么也怪罪不到让人头上,那随侍便几乎想也没想地便点了头。 恰在此时,在林中找寻五皇子遗失各处箭矢的内侍归来,皇帝最心腹的那位手中捧着一只沾着血的,凝在箭头的血水早已干涸变暗,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回皇上的话,五皇子入林所带箭矢数量已对清楚,全数在此。”他双手捧着那只唯一沾血的箭矢,抬直头顶,一步步慢慢呈上,低声耳语道,“医正与兵部尚书方才都瞧过了,殿下的伤的确是这只箭所致。” 皇帝伸手捏过箭矢,对着火光盯着那箭看了又看,箭尾上所雕刻的四时春是长春宫从前最常用的纹案,这的确是付屿淇的东西。 “老五今次围猎,所获多少?” 付屿淇一愣,站在原处略想了一会儿才开口,“算上方才的,约是有十七八了。” 这虽算不上特别两眼的收获,也算得上是尚佳了,“这样的骑射功夫,却连空七八箭,怕是说不过去的。” 皇帝心中若有答案,一向是不在意旁人再解释什么的,他将手中的东西射了出去,沾着血的箭矢直往他的胳膊飞来,付屿淇不敢躲开,生是站在原处接了这一箭。 带着勾刺的箭头没入肉中,死死卡住他臂膀,皇帝丢了弓,一步步走向颤巍巍的箭矢,他伸手毫不留情面地将箭矢拔出,连带出四溅的血肉。 孩童拳头大小的伤口忽地出现在手臂上,付屿淇即便再如何镇定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痛楚,即便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可也是前后摇摆,站立不稳的。 皇帝看上去没有消气的意思,被那一箭吓楞的朝臣们不敢开口,可此时若任由皇帝的性子下去,只怕是要出难以挽回的大事,言官颤着嗓音请皇帝息怒,祈求他能恢复些理智。 “查,今日之事需得仔细查个清楚。”他将方才说话的言官叫出来,“王卿一向冷静自持,此事便交由你来查问,明日回朝前,孤要一个结果。” 谁都知晓皇帝想要的结果究竟是什么,付屿淇尤其清楚,事情到此事,他大约也知晓付泠鸢究竟想做些什么。 他盯着叶相域,因失血而惨白得没有一丝颜色的唇角扬起,“叶小将军骑射俱佳,方才皇姐突逢灾危,怎得不见叶小将军相助。” 左右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两败俱伤也总比一人得益强上许多,而他做这样的事,他最擅长。 “本皇子因着亲姐被袭心中着急慌乱,而未能及时救下皇姐,叶小将军总不会也心中慌乱罢。” 这是一个不论怎么回答都不妥当的陷阱,而如今身为京郊大营的实际发令之人,今日之事他并非一点儿责任也无的。 “叶小将军那时忙着应付另一个,自然是无法兼顾本殿这处。”付泠鸢上好了伤药,身上只披了件斗篷,“不过这也比五弟好上许多,至少是没有误伤旁人。” 孤身一人解决了头狼,如今她说什么,自然都是有人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