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美眷定是挪不动眼,望着这个比女人长得还精致的男人,感慨万千不由失神。 宗溯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她们愿意看就让她们瞧去吧,只要身旁自家男人没意见,于他无所谓。 在场女子皆举头瞻仰,目光钦羡,唯独一人自他进来始终默然垂首,神色窘蹙。 这人便是坐在裴衍身侧的尹妙婉。 已是楚王裴衍宠姬的她,在魏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与宗溯那段无疾而终甚至算不得数的感情至今为人津津乐道。自她随父投奔南楚,宗溯至今孑然一身,放眼望去整个大殿,除了宗溯,谁人不是绝色女郎作陪身侧。 这魏宫尹妙婉再熟悉不过,先王列公在位时,她时常随父入宫,以侍读身份出入太学。那时她与还是公子的宗溯并不熟络,因他深居简出鲜有露面,了了几次见面也是擦肩而过,俩人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可他身上那清冷忧郁的气质,还有出众脱俗的长相着实令她过目不忘。 后来某一日,爹爹突然告诉自己有意将她婚配与公子溯,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颇为意外甚至有些震惊,静心琢磨,又有些难以言语的欢喜,爹爹见她呆愣不语,以为她不情愿,忙劝慰开导,直言不讳告诉她,公子溯将是这大魏国的下任君王,毫无悬念。 刚过二八年华的小女子,怎会高瞻远瞩动这些歪歪心思,心里想着,只要他能对自己好,以后就算是个王爷自己也不在乎。 再后来,尹妙婉也时常出入后宫拜见还是夫人的赵太后,两人经她撮合见过几面,宗溯那人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都是不冷不热,寡言少语让人揣摩不透,他越是神秘好冷,她越趋之若鹜,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贱骨头。 她甚至一度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她一厢情愿。 细细想来,两个即将走到一起的人,现在钻这个牛角尖有何意义? 反正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铁定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直到后来他一朝登顶,一切都变了,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思至此,尹妙婉立马将陈年旧事从脑海里拂去,暗暗攥紧衣袖,强迫自己从往事的混沌中清醒过来。 如今的她已是旁人的女人,是南楚后宫最得宠的女子,也是这大殿之上最令人羡慕嫉妒的女眷。 她在内心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个既定的事实,不停地找理由安抚自己,可身旁的男子神色如常谈笑自若,完全没注意到她失落的情绪,或者即使看到也并不在乎。 她非常清楚他让自己来无双城的目的,无疑是利用自己羞辱宗溯,意在让所有人都知道,宗溯曾经的未婚妻现在是他裴衍的掌上玩物。 这就是她的价值,何其可悲可叹可怜! 她恨他!也恨他! 因这两个男人,她这一生注定永远要活在不甘与羞愤中,卑微而低贱。 尹妙婉神色淡淡地抬起头,故作镇定地望向中间那位,多年未见还是老样子,一副英俊儒雅的模样,言谈举止却处处流露着高贵冷绝的气质,令所有人望而生畏。 高台上的他睥睨一切,贵气十足,在宫人的侍奉下,举樽小酌三言两语,对礼敬者一一回应,目光划过离自己不远的粉衣女子,活色生香妩媚动人,故人依旧,下一瞬眸光流转,神情自若,似不曾相识。 宴席上不乏谄媚奉承曲意讨好之人,夸夸其谈不吝溢美之词,当今天下群雄逐鹿割据混战,最终演变成南楚北魏分庭抗礼的焦灼局面,双方在场多数人谁也不敢得罪,两面三刀言不由衷,提楚必定带魏,赞魏必定羡楚,斟词酌句唯恐偏颇了谁而得罪另一方。 北部三州部首顿巴携妻女来此,除了敬酒,还特意向宗溯介绍了自己的爱女珍珠,虽不明言,其用意宗溯心领神会,望着这个英姿飒爽梳着满头小辫的年轻女子,并无多言只一笑而过。 众目睽睽之下,宗溯与裴衍礼节上的互敬酒水,二人皮笑肉不笑,寒暄几句场面话全程再无交流。 宴会进行一半,宗溯放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为了表心意,特地准备了几个小戏给大家伙助兴开开胃。 随着礼官的报奏—— 以魏地起源甘陇的《巾袖舞》开场,随之楚地川府民间杂耍《脸谱戏》,西北部族的歌谣《扳龙附凤》,邻国月氏小调《隔岸观火》……一一奉上。 起初众人兴致盎然不以为意,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显然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 明面上不敢批评置喙,心里暗骂,宗溯这个祸头子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竟连这样的场合都不放过,狂悖无礼,公然挑衅。 台下宾客如坐针毡,而他却稳如泰山,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