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扯着他后退。红发女孩和那个夜晚的世界开始坍缩,变成了遥远的点。 ——库洛洛·鲁西鲁在满身冷汗之中醒来,全身的神经都在抽搐。 他抬起湿漉漉的黑眸,眨了眨,让生理性的泪水浸润眼球,然后看向眼前的人:一个年轻的男孩,大概16、17岁。 他的脸色苍白,右手攥着一柄匕首,正要刺向他的脖颈。 ……当然没有成功,他的右手手腕已经被他攥住了。 啊,库洛洛·鲁西鲁在恍惚中记起来了,这是他留下的最后的一道保险,以防他真的迷失在里面。原理也很简单:只要一点杀气就能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男孩的嘴唇因为疼痛而泛白颤抖,他低声惨叫起来:“不要——鲁西鲁先生——” 库洛洛·鲁西鲁松开施力的手:“……我在。” 脱力似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后倚倒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那些层叠的世界仿佛还在眼前,宛如一个不会结束的噩梦。 他的回忆最后停在了那个夜晚的女孩的回头上。 他几乎要看到她灵魂的模样了。 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 “对不起!我,我不是——”男孩带着恐惧的辩解声在他耳边响起。 库洛洛·鲁西鲁睁开眼,打断他:“没关系,”他略微有点疲倦地说着,“……你做的很好,你把我唤醒了。” “这正是我选了你的原因。” 他朝着男孩露出了一点微笑,对他而言男孩只是一道保险,一个履行了职责的工具——他的职责就是尝试杀他。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所以他刚才的行为并不重要。 但是男孩似乎没能理解这一点,他匆匆地瞥了他一眼,就捂住手腕颤抖着跪坐在了地毯上。 库洛洛·鲁西鲁本来已经不再关注他。 但在他翻开书试图记录刚才看到的东西时,他察觉到了男孩的注视。畏惧,渴望,还有一点痴迷的胶着,胶着在他的脸上、唇上、还有锁骨上。 这很正常。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患上人质综合征,毕竟是在密闭空间里,而他又是这群人的生死的掌控者。这个男孩——里克,已经是其中状态比较好的了,他还能对他挥出刀。 恐惧和爱。一向都是最强大的统治武器。 库洛洛·鲁西鲁的拇指摩挲着书页,他陷入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他记得这个男孩,因为在他割下最后一个保安的头颅时,男孩从座位下面探出头来,眼睛里满是怒火——但在他看过去时,他又回避性地低下了头。 多么相似。 同样的——出于善良的怒火,出于聪明的回避。 但是在残酷的驯化里,男孩显然学会了其他的东西,他会跪倒在他面前,用恐惧遮掩恨意,用痴迷的眼神去浪漫化自己不幸的境遇。 如果…… 库洛洛·鲁西鲁无法抑制自己去探索某种可能性的冲动。 他慢慢地翻过了一页书,这是杜拉斯的《情人》,他从桌上随手拿起的一本书。他对于这种破碎的叙事并没有偏好,他本来只是想在边角记录一下自己看到的东西。 或许也可以记一些其他的东西。 库洛洛·鲁西鲁想着,慢慢地垂下了黑色的眼睛。 …… 靠在办公楼冰冷的白墙上,里克攥着手里的怀表,一面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一面盯着头顶的白炽灯。 现在是深夜8点59分。窗外的天黑得像是罩了一层闷不透风的大油布。 还有一分钟,他就该推开门去“唤醒”里面的那个男人了。但里克一点都不想动,他有种窒息般的预感:他会死在今晚,哪怕他遵守了男人给的所有命令,他仍然会死。 这不是什么毫无道理的推测,毕竟他已经杀光了组织里的高层。 这场屠杀就发生就在今天,在郊外废弃的炼钢厂里。这个可怕的青年和他的同伴用了几吨TNT,把组织的首领和他麾下的一批念能力者全都炸成了肉泥。 里克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场景。他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是因为那个黑发青年走进了办公楼三楼,主动告诉了他们: “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黑发青年穿着宽松的黑衬衫,说话慢条斯理,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就在西城郊,斯卡德炼钢厂,你们可以联系附近的人手查看一下——鉴于TNT的波及范围很广,而且含有一定的毒性,如果断线的话,那就说明他们也没能活下来……” 说到这里,他居然还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