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坐直了身子,垂下眸子静静地看着她,“我没有那么想过。”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的念压骤然消失了。 压迫感的离去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虚弱——伊塔撑着桌子,艰难地弯着自己僵硬的脊椎。胳膊应该没断,脚腕也是,但是上面的每一块肌肉都失去了知觉。 于是她喘息着,垂着头,红发散在脸旁,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库洛洛·鲁西鲁安静地望着她,那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输是赢。 ……果然么。不,不是,他明明有想到的,但是却没有在意,因为这应该只是偶然。 但是此刻,却成了必然。 是必然。 原来如此。 ……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玛琪坐在旋转楼梯高高的扶手上,金色的眼睛冷冷地俯视着下面的同伴们。她一向没什么表情,就算心里挂着一点隐秘的不安,脸上也没有丝毫表现。 这是布利德斯最大的公立图书馆,深夜,原本应该一片漆黑的图书馆里,却在三层的拐角处点起了一点亮光。 蜘蛛们的集会。 团长站在高高的书架之下,桌上的蜡烛映在他清秀的脸庞上,在眼窝里投下阴影。 玛琪看不懂他此刻在想什么。 事实上,她只有很少的时候能看懂。 旁边,倚着桌子的侠客倒是一如既往的很精神,他碧绿的眼睛笑盈盈的:“嘛,大体就是这样啦,我截获了猎协传给揍敌客的情报,里面提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们在给塔塔开念的时候,发现随着精孔打开,世界会趋向不稳定——也就是说,如果她开念的话,这层世界就会毁灭。” “狗屁不通,”信长在文明整洁的图书馆里喝着啤酒,毫无道德上的压力,“什么意思——要是谁随便用念压了这丫头一下,哈,所有人都得来陪葬?” “啊啦,好像是的。” “如果真的有什么神……什么高等智慧一类的,能弄出这些毫无逻辑东西来,”信长抢了整整一箱啤酒,大部分被同样没素质的蜘蛛们瓜分了,“或许全杀光的话也不会很麻烦。” 没素质的芬克斯一边喝着一边吹了声口哨,“嘛,同意~” “念是生命气场。” 不急不缓的语句在昏暗中格外清晰,只是刚一开口,团长就在瞬间压下了所有蜘蛛的声音,“而小塔是外来的意识,寄居于这具身体里,她的意识和这句身体并不能完美相合,也就是说,她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运行‘缠’。” 聪明的侠客迅速接上话头:“一旦开启精孔,塔塔根本无法控制气场,她的生命力就会快速流失。” 富兰克林皱起眉头:“那应该只会导致女孩本身的死亡,为什么会引发世界的崩溃?”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的蜘蛛都沉默了。 库洛洛·鲁西鲁凝视着蜡烛中心的火焰,那金黄色的一芯,在他黑色的瞳孔里点出了亮光。他用手捂住嘴,陷入了某种发散的思维里,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飘忽:“她是外来者,是秩序的维持者……虽然很抽象,但是根据最广泛的情报,我们可以推测出这个世界的轨道发生了‘偏离’,虽然不确定它是以什么做为既定的‘命运’,但是无疑的,这个系统本身无法更正它,所以才需要外来者的介入。” “那个女孩?” 沙哑的声音,从最黑暗的角落里传来,是飞坦。他抬起眼盯着面无表情的团长,慢慢地吐出一句话:“……你是说,她是‘Savior’(救世主)?” 或许是飞坦的语气触动了库洛洛,他侧过了脸,默默地看着自家隐在阴影里的团员,表情介乎冷峻和愉悦之间,是一种带着尖刺的兴趣。 团长说:“你感觉受了侮辱么,飞坦?” 飞坦嗤笑一声。 虽然桌上的烛火还是平稳地燃烧着,一丝跳动也没有,但是玛琪还是感觉自己的肌肉绷紧了。这不是念压也不是杀气,而是对同伴经年累月的熟悉而形成的直觉。 坐在高高扶手上的玛琪忽然冷淡地开口:“你杀不了她,” “杀她?”像是听到了笑话,飞坦语气嘲讽,“我为什么要杀她?” 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双手抱胸的玛琪莫名烦躁起来:“杀不杀随你,不过你别的那些想法最好也收一收。” 阴暗的角落里,飞坦站直了身子,眯起眼盯着玛琪,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森寒的恶意:“啧,不如你告诉我……我‘应该’收起的,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