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却依旧能看到不远处的伊尔迷,仿佛幻境重现一般。他的黑发在水里散乱着,如同海妖塞壬。 我得救他。 李晓晓不知从何处游了过来,血做成的黄昏染红了她的脸,如同高中每个下午的课间。李晓晓攥住了她的手,仍旧一脸疑惑,仿佛跟不上剧情的发展,只能一遍遍地问:“救谁,季节?你要救谁?” 老刘也在远处,手里还拿着粉笔,脑门反射着晚霞橘红色的光,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哦对,不是晚霞,是她的鲜血的颜色呀。 “他,”伊塔指着远处的伊尔迷海妖,“我要救他。” “好吧,不过这样的话,你就要错过毕业典礼了。”李晓晓遗憾地松开了她的手。这次换成伊塔一脸迷惑,追着她问道:“等等,毕业典礼?我不是已经上大一了么?” “那是另一个世界,傻瓜!”李晓晓大笑着,推了伊塔一把,“看见那个黑森林蛋糕了吗?超大的,就在那里!看看你和那个海妖谁先吃到它!” 伊塔向着伊尔迷游去,仿佛所有的恐怖吸力都消失了。 他没有受什么伤,什么撕裂也没有,只是向着黑色的球形里滑动,那样优雅并且毫发无损,如同深海里诞生的海妖。 那是因为他有念的保护。 虚幻,极致的虚幻,并且随着她逐渐的靠近那个黑洞,这样的虚幻感逐渐强烈,仿佛万千的颜色在她的眼前溃乱,颜色,橘红,浅黄,黑色,崩坏的颜色如同被调色盘碰撞的画纸。她能看到自己的同学们,能看到无数的人物,熟悉的不熟悉的,这个世界抑或那个世界,她还能看到不同的命运,看到时间压迫着生命远去。疯狂闪动的画面,像是光线从万丈天空轰然掉落到冰川里,摔成了一片片的水银一样的碎片。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猛地摇摇头试图让自己从无数的世界里拔出,伊塔对着伊尔迷喊着:“拉住我!” 伊尔迷仿佛听到了,他猛然抬头,看向她的方向。 然后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那从未波动过的脸上,几乎是怔然的模样。 连伊塔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反正她现在不是□□,更像是一种散开的意识。她抬头,看到黑洞里面无数的世界万花筒一样旋转,聚集又散开,一根根虚幻的线条分割所有的空间,又排列组合,仿佛立体的方框一样运动着。 是四维的超立方体在三维空间的投影。 由时间组成的山脉,实体化的时间,在黑洞里连绵起伏。 她几乎是恍惚地想,咦,我好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 伊尔迷试图向她的方向冲过来,但是他没有借力点。 和幻境不一样的是,现在的她不再是神明,灵魂,或者更高的存在。她有了实体,尽管一种由意识组成的,单纯的意识所投影出的奇怪的实体。 但她还是奋力向着伊尔迷游去。 然后,隔着冰冷的海水,或许还隔着维度,她终于拉住了伊尔迷的手。 两只手相触的刹那,曾经的幻境和现实重合。 黑色海水和黑色的长发分辨不清地狂舞着,伊尔迷的黑色眼睛死死地看着她,一眨也不眨,连面临死亡都不曾变过的眼神终于变了,他看着她,仿佛将醒未醒的人望着太过虚幻的梦境——伊塔对他笑了一下:“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我说,拉住我。” 然后伊塔把他甩离了黑洞。 黑洞慢慢地在变小,海里的漩涡也慢慢地安静下来,伴随着的,是伊塔逐渐清醒的意识和昏沉的感觉,她努力地睁大眼,在一切消失之前,她最后在黑洞里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的家。 家门口的梧桐树在风里寂静地呼吸着,呼的时候是“莎莎”的声音,吸的时候也是“莎莎”的声音。可能是刚刚下过雨,她看到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嘟囔着,坐在树下玩着泥巴,小脸上是脏兮兮的指印。 “吱呀”一声,是家里的纱门被拉开了,然后妈妈的声音传来:“阿源——” 弟弟抬起头看去,阳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像是橘红色的油画。 画面消失了,因为黑洞消失了,伊塔的意识也消散了。 11月4日,“维斯特海难”发生两天之后。 韦格一脚踩在船沿上,仰头灌下一口朗姆酒,尽管已经11月份,海上的阳光还是毒辣得很。 他随意地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转头看向后面的船员们。他们也一副懒洋洋的表情,被晒得热乎乎的甲板仿佛熏起了白气,蒸得人昏昏欲睡。 尽管韦格也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