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人鱼?你父母就给你留下来这个?” 表兄看着眼前硕大的容器,有些不屑。 他自顾自地拿蜡烛逼近打量,人鱼被光线晃得别过脸去,他评价道:“与王城相比,我们这里更加的实用主义,这只人鱼大概卖不出我们想要的价……虽然他的确美貌惊人,也许会有些贵族会对此感兴趣。” “——我可没打算卖掉他。”你一把拉起了容器前的帘幕,阻止他论斤估两的眼神:“毕竟是我父兄留给我的东西。” 新的住所如预想般的糟糕。 当你回到房间时,你惊奇地发现行李凌乱散开,显然是被人检阅过一二。 你虽然阴沉恼怒,但因寄人篱下尚不显露,只克制而平静地望着房间中的不速之客。 表兄把玩着那只精巧的不死鸟镂花柄的匕首,总算转移了对人鱼的兴趣:“可以把这个送我吗?姑娘家可不该用这个。” 人鱼的手贴上容器壁,冷冷地看着他。 你微笑着耸耸肩:“镀金的,不值钱,这可不与你的身份相配。” 这的确是用旧的匕首,刀柄甚至被摩挲出暗淡的光面,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材质。 表兄瞬间失去了兴致,随手将它塞给你,又翻找了一会,从你散开的行李中抽出了一条铂金的表链:“那把这个给我吧。” 那是你父亲留下的表链。 你虽然心情不佳,但这回终究是没有做声。 人鱼轻轻用尾巴拍了拍水面,似笑非笑,天真烂漫。 表亲家里只有一个冷淡又倨傲的佣人。 也许出于试探,也许出于新奇,头一回她十分客气地与表兄一起主动帮你的人鱼换了容器。 但当你这回提出换水时,她露出了嫌恶:“我的小姐,那只人鱼那么大,爪子那么利,少爷不在家,我可不敢一个人去换水。” 你耐心道:“我会一起的,他很听我的话。” 女仆依旧不悦:“我还要帮老爷熨衬衣,帮夫人准备下午茶,帮我家小姐梳理头发……这么大一个宅子的活都要靠我来做,我哪里有气力照顾你那么大一条鱼?”她偷眼打量你,露出点渴望的神情。 你身上的钱不多,以后要用在紧要关头,何况这些人大概不能轻易打发,还是不要开那个头。 所以你忍耐道:“我会帮你。” 女仆身形终于开始动起来,嘴里却依旧嘟囔着:“照顾您本来已经让这个家不堪重负,如今还多了条鱼!况且说是鱼,瞧瞧那样子,分明是个男人,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姐却带着个男人,也不想想自己的名誉……” 你礼貌地笑道:“这是国王大人的意思。” 带着鱼,也许包括受到这些非议,都是他的意思。 你怀着恨意,轻巧明快地笑着,看着不懂事的女仆噤声。 你的人鱼,是一条懂事的鱼。 他温驯地坐起来,等着你的命令。 在女仆找借口离开后,你暴躁地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水桶,深呼吸了好几次,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开始试图将人鱼抱到鱼缸里。 他撑着容器,撑着墙壁,试图减轻你的重量。 虽然他湿漉漉的皮肤和冰凉的体温沁透了你的衬衫,让本就蒙着一层薄汗的你心情不佳,但你仍能感受到他这份妥帖。 梳理好的头发散开来,落在他的颈窝,变成纠结的一小绺。 他有些笨拙地勾起那缕头发为你别至耳后。 你猝不及防撞入他仰望的眼眸。 那是只有你一人的深海,沉静深邃,带着点暗流涌动的野兽的纯真。 你有些不自在地把他拖进浴缸。 轻薄的衬裙湿了大半,贴在身上,你粗暴地浇在人鱼身上,飞溅的水让你淋湿得更加彻底。 你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人鱼轻轻摇了摇尾巴,即使浴缸狭窄,他的心情依然不错。 你忍不住笑着推了推他擦到你的尾巴:“越来越像狗了。” 他听懂了你在说什么,不悦地背过脸去,抱臂生闷气。 他的尾巴是深海的幽蓝,带着渐变的银色细密鳞片。海鱼的鳞片都很细腻,摸上去手感很高,冰冷滑腻。 他瑟缩了一下,你抬眼发现他将脸埋在臂弯里,背脊僵直。 这幅样子几乎让你生出点爱怜的心意,对自己的宠物,对自己的所有物。 你拨开他并不设防的臂膀,在他略略讶异的眼神中,推了推他的脑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