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得一个女人能办成什么事,但在太子罪己之前,我不允许任何变故发生。”慕啸道,“你去蓬莱州,杀了沈云烟——” “等等。” “道长有何吩咐?” 黑衣道人面具遮盖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沈云烟是夜阑城要的人。” 慕啸道:“道长的意思是?” “谢孤峤砍掉了赤霏半边翅膀,让大妖颜面尽丧,这两人不出玉京还好,一出玉京,那些妖物比我们更想要他们的命。” “沈云烟留给夜阑城,咱们还能收些好处。” “而谢孤峤,他必须死。”那道人阴恻恻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不必跟他硬碰硬,只需在大妖找上他时趁机偷袭……你必能成事。” 慕啸道:“就依道长所言。” 他看向三尺剑,“三尺剑,这一次再失败,你知道后果,别忘了你妹妹的病……” 三尺剑握紧了拳,低头应道,“是。” 走出闹市,眼前景致渐渐萧条,一排低矮茅屋外,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在打闹,三尺剑一来,他们喊着“穷鬼来啦”一哄而散。 三尺剑摇了摇头,拎着药包走进了一间茅屋。 茅屋内十分简陋,一榻一桌两椅而已,四面漏风,地面凹凸不平,角落堆着锈迹满满的锅碗瓢盆,摆在地上的药炉里还煨着药,浓郁草药味在茅屋里飘散不去。 他将药包放在桌上,寻了个干净的碗来倒了药,走到床前。 “莺儿,喝药了。” 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满脸病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双眼睛却灵动有光,跟着他的动作转动。 三尺剑将她扶起来,药碗送到她唇边,姑娘便乖乖的埋头喝药,那药的滋味自然不好,但她眉头不皱,小口小口的喝完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认真感受了一下,“好像……头没有那么晕了。” 三尺剑打量着妹妹,“自从换了那位杏真人的药,看起来是比以前精神些。” 莺儿笑了起来,颊边露出两个浅浅梨涡,“那位给你介绍大夫的姑娘,哥哥有没有好好谢过她啊?” 他神色有些僵硬,他想,他不止没有感谢这位姑娘,还很可能要给她带去灾祸。 “哥哥?” “我要出一趟远门。” 姑娘眸中的光黯淡了下去,“哥哥,你来回来没多久呢。” 他的嗓音沙哑,“莺儿,哥哥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 哥哥每次出去办事,回来都不开心,有时还会受伤,莺儿知道,哥哥做的事情很危险,而他之所以去冒险,是因为她问诊吃药的花费很贵很贵,他过着潦倒的生活,却给自己请最好的大夫。 她是哥哥的拖累,她一直都知道。 “我托付了张阿嬷照顾你,她一向都很喜欢你,有什么事就跟她说,她解决不了的,就等我回来处理。” 莺儿想晚一点答应她。 她多想哥哥别走,多陪陪她呀。 三尺剑沉默着转身,却感觉袖子一绊。 莺儿从被中伸出两根细细的手指,轻轻牵住了他的衣袖,“哥哥,你能留下来陪我么?只要哥哥陪着我,莺儿可以不治病……”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莺儿不怕死,只要哥哥陪着我。” 高大的男人背影僵住了,明明拉着他的力道那么弱,却令他感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姑娘祈盼的眼神,“傻丫头,你会好起来的。” “等你好了,想哪去哥哥都陪着你。” 渔船驶离渡口,恢弘的玉京城渐渐远去了。 老翁在船尾撑杆,扫雪逢月在船舱里安置行李,她们把大部分家当都留在了月黄昏,一路轻装简行。 沈谢两人坐在船头,茫茫江面,水波瑟瑟,一道残阳铺红。 “从我记事起,就是在佛寺里生活,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念老和尚,他把我养大。小时候他教我读佛经,可是我并不懂佛经中的道理,后来他教我修行,但我不能领会佛法,修来修去,也修不出一丝佛力。” 江水悠悠,桨声欸乃。 谢孤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寂,“小时候,那些和尚总是嘲笑我,明明有住持亲自教导,但是我什么也学不会,他们觉得我很没用。” 沈云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过去,想到小时候被众人排挤的小和尚,她有些心疼,“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 “有一天,我突然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