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头,叹道:“谢孤峤,我那时回到沈府,是想看看娘生活的地方,后来,我住进了这院子,心想,原来娘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啊……这里真的很冷,很冷。” 这里的人心冷透了,这里不是她的家,玄清观也不是她的家,那是玄清一脉道士们的归宿。 可哪里才是她的家呢? 她沈云烟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沈云烟靠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这一夜她说了太多话,她这辈子都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这些话一直在她心里,不知道能说给谁听。 直到遇上他,他身在方外,不染红尘,自己的这些心事,在他听来应该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小烦恼吧? 谢孤峤偏头看着她,月光照着她莹玉洁白的脸,照着她眉间淡淡轻愁,她有些伤心,而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她。 他无亲无友,孑然一身。 他生于孤独,便不觉得孤独。 这不过是他人生的常态。 他不需要别人陪伴,也不需要去陪伴谁。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愿意陪着沈云烟,为她遮去这一夜寒凉的晚风。 直至天明。 第二天,沈云烟是在床上醒来的,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昨夜记忆回笼,她不由扶着额头,她昨夜好像跟谢孤峤说了很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难为他一直听着了。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那样的人,会不会觉得这故事无聊?但说都说了,藏在心中十几年的块垒倾吐,她心情一阵舒畅。 她的心思回到正事上来,妖物行踪莫测,这条路受了阻,只能去走另一条路。她拿出皇后所赐玉牌,视线一转,看到了供奉在房中的佛珠。 她想了想,将佛珠也带在身上,大清早便进宫去了。 一路往东宫行来,沈云烟想起太子慕谦,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年初的上元节宫宴,太子送了她一盏很可爱的兔子宫灯,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口,嘱咐她夜凉风大,小心风寒。 太子便是这样一个人,他细心周到,温和有礼,行止让人挑不出错来,在政见上,太子素有仁厚之名,自临朝以来,常听百姓呼声,太子虽然娘家薄弱,但在民间声望极高,在朝中有以丞相为首的一批直臣支持,也能和其他皇子分庭抗礼,直到这次司天监事件…… 她跟在引路的内监身后想着心思,没注意拐角有人冒了出来。 “见过三殿下。” 内监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她抬起头。 三皇子慕沉那阴沉的视线投了过来,“沈云烟,你真是不怕死啊。” 这条路通往东宫,她去干什么,不言而喻。 “太子万人追捧的时候,你避之不及,太子出事了,你反而要往上凑。”慕沉阴郁一笑,“脑子进水了?” 沈云烟淡淡看他:“我方才偶遇丽妃和二皇子,我观二皇子英武雄壮,颇似其舅父骠骑将军……” 慕沉冷讽,“你认为我比不上二皇兄?你以为他又是什么好人?” 内监深深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她出言试探,印象里慕沉机心深沉,这几次见面,他却隐隐透出胜券在握的自信,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胜过太子和二皇子呢? 思忖间,慕沉忽然靠近,他的手指贴近了她的脸颊,沈云烟敏锐后退一步。 慕沉阴笑一声,收回手,扬长而去了。 沈云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刚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放在袖中香囊里的佛珠发出微光,在她身后,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初雪逢烈阳,消散无形。 皇宫高墙上,谢孤峤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三皇子…… 东宫门前,御林军站了两排,如铁桶一般将宫殿围实,殿外一片肃杀森冷,路过宫人都是远远绕行,生怕沾了此地的晦气。 沈云烟递上玉牌,又被盘问一番后才被放行。 太子身边的老太监将她引入书房,房中清香袅燃,一道清瘦身影伏在案前,蘸墨提笔,写下了一个端正的“仁”字。 一气呵成后,他放下笔,端详半晌,老太监小声道:“殿下,沈姑娘来了。” 太子脊背一僵,不可置信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