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宅,下人禀告说,王夫人又来了。 沈云烟并不急着见她,而是先见了打听消息回来的李护院。 李护院打听得知,翠儿的爹娘前两年死了,他们家在本城又无别的亲戚,这样一来,翠儿的案子就没了私了的可能。 至于苍宁州牧张大人,为官清廉,颇有民望,他是青岩城守的顶头上司,和这位王城守素来没什么往来。 沈云烟想了想,“我知道王夫人为何一再来见我了。” 她嘱咐了李护院一番,让他如此行事。 沈宅外,王夫人等得心中焦急,沈云烟不见她,救儿子的事就留着这么一个变数,让她无法放手施为。 外面日头大,哪怕是站在墙根荫处,也热得汗流浃背,不一会儿就花了妆,粘腻的脂粉糊在脸上,那滋味别提多难受,嬷嬷为她打着扇,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这个沈云烟,也不请您进去喝杯茶,就这么让您在外等着。怎么说您也是她的长辈,这种目无长辈的东西,又何必给她脸面!” “你闭嘴。” 王夫人心中烦闷,听她在这絮絮叨叨说些没用的话,心里就更烦了。 这时,见沈宅大门打开,李护院拉了匹马出来,众人给他备干粮,装水囊,似乎要准备出门远行。 王夫人对身边小厮道:“去打听打听,他要去哪。” 小厮领命而去,不一会儿转回来:“说是要去一趟苍宁城,拜访州牧大人。” 王夫人一咬牙,“好个沈云烟,真要逼我到这一步!” 她吩咐小厮去家里取了东西来,过了半个时辰,下人来请,沈云烟终于肯见她了。 七年了,这还是王夫人头一次踏足旧宅,当初不过是死了个乞丐,沈二就心神不宁要搬家,有够窝囊的,不过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她就嫌这宅子太小,不够气派,碍于是沈氏祖宅,不得不住。 正好有个借口搬出去,她一气买下了城中最大的宅子,扩建为如今的沈府,那气派,不是小宅小户能比的。 她听沈二说沈云烟住在湖边小楼,其他地方破旧,住不得人,心中还暗骂她蠢,非要住在这不是活受罪么? 今日一见,竟跟丈夫所说的不同,进了二门,见小道整饬,环境清雅,湖中清理干净,引来了活水,游廊小亭擦拭一新,垂藤拂柳,别有风致。 远处工匠们忙得热火朝天,厢房动土翻修,绿植百花新栽,不难想象等修缮完是何等光景。 她匆匆扫了一眼,被引进了小楼。 这湖边小楼,二楼最大的房间是小姐寝房,一楼有间雅厅,专做待客之用。 进得雅厅,见内中陈设也样样是新的,她心中估算价值,暗道难怪她追着自己要银子,翻新沈宅,她应该花费不少。 房间里有一股清幽的冷香味,她注意到桌上摆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粉瓷香炉,呈莲花状,莲瓣栩栩如生,炉中埋灰,熏着一丸香,幽冷香气正是从香炉散发出来的。 炎夏里骤闻此香,竟让人有一种脊背生幽凉,热意尽消的感觉。 “夫人喜欢这炉香?” 王夫人回过神,见沈云烟不知何时进来了,她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裙,逶迤拖地,款步行来,如神仙妃子。 “此香是我亲手调制,名为清凉香,以沉香为基,辅以龙脑、白檀、甘松,添白梅二钱,香韵冷而悠长,夏日焚之,消暑解热,备添幽凉。” 见她款款落座,王夫人在心里冷哼一声,钻研这些奇技淫巧有什么用? 要不是她生得这副长相,儿子又怎么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深夜偷溜出府来见她,反被她所设计,陷身牢狱之中? 她娇宠大的孩子,磕着碰着就心疼,一想到儿子还在大牢里吃苦,王夫人就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沈云烟。 可她也知道,今日来是来谈条件的,自己需得稍稍低头,再狠狠咬她一口,让她悔不当初! 心中发了狠,王夫人脸上笑容徐徐,“我今日来,是来给侄女送银子的。” “哦?” 沈云烟似乎有些意外。 王夫人道:“不止先前说好的一千一百两,我见侄女孤身一人在此,支撑这偌大宅院修缮不易,自己添上数目,凑够两千两,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说着,一旁嬷嬷将捧着的小木盒放在桌上,打开盒子,见内中厚厚一叠银票,从厚度目测,该有她说的数。 “夫人客气了。” 见她收了银子,王夫人松了口气,探问道:“我方才在门口,见府上护院出行,听说是去拜会州牧大人,可有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