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峤的话信了几分,也许那妖物真的不会来了? 更别提见识了佛珠之能的两个丫环,逢月觉得小木盒怠慢了法宝,找出一个佛龛,擦洗干净后,扫雪恭恭敬敬把佛珠请进了佛龛里放着,对着佛珠拜了又拜。 扫雪就算了,怎么逢月也跟着拜起来了? 沈云烟看她,逢月一晚上就转变了态度:“小姐,我看这法宝真的有用,昨夜伏妖全靠它!那位大师说不定真是不剃度的高僧,不是骗子呢。” 扫雪惊讶:“什么,大师是骗子?”说着自己摇头,“大师怎么会是骗子呢?” 两个丫头都信了他,沈云烟有些气闷。 但她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佛珠看起来确实能除妖,若小妖是他安排好的呢?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要害她,大可以更直接一些,没必要大费周章弄这么多布置。 用过朝食,沈宅来了一位客人,正是沈云烟下帖子请来的老工匠后人纪姑娘,听说是邀她游览爷爷当年修建的宅院,纪姑娘爽快应邀而来。 故地重游,纪雅儿感慨万千,“这是我爷爷生前所修最后一栋宅子,当时沈相同意了扩建祖宅,城守就说要将沈宅修得如何富丽堂皇,用上好的木料,金银器皿多多益善,被爷爷怼了回去,说‘就算用金砖铺地,能跟玉京城比吗?能跟皇宫比吗?’,说得城守哑口无言,才同意了爷爷以简雅为风格的想法。” 沈云烟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 两人环湖而行,走进小院,沈云烟道:“我小时候常想着,想要有个自己的小院落,院中要有秋千架和葡萄藤,无聊时玩秋千,饿了还能吃葡萄。现在想来,真是孩子气。” 纪雅儿并未深究为何堂堂相府小姐会有这种想法,反而说,“我总觉得梨树下有些空荡,如今想来,可不是少了秋千么!小楼外改用细石子铺路,种上荼蘼,搭起秋千架,也有趣味。”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走到梨树下,纪雅手抚梨树,目中流露追思之情,“当初爷爷听说丞相家有位小姐,跟我差不多年纪,就产生了在湖边筑起小楼的想法,他亲手种下这棵梨树,说希望小姑娘能住得开心,可惜当年小姐并未随着相爷回乡,爷爷还曾遗憾来着,一转眼都已经十年了。” 沈云烟目光沉静,十年前是什么光景呢? 那时的她整日郁郁寡欢,对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来说,要接受爹既不爱娘亲,也不爱自己,并不容易。 她平复心情,和纪雅儿一起登上小楼,白天的视野十分开阔,一眼望去全无遮挡,窗朝南向,不仅能看到近处的南城门,极目眺望,甚至隐隐能看到高塔的影子。 她也是头一次注意到,“那是镇妖塔?从这里竟能看到玄清观?” “可不是么!”纪雅儿道,“苍宁州地处天下五州最南,再往南就是人妖分界的夜阑河,玄清观在夜阑河北岸镇守人界,这方向正对着观中的镇妖塔,因塔上有一面玄镜,所以能看见,其实距离还远着呢!” “小姐竟一眼就能认出镇妖塔,莫非去过玄清观?” 沈云烟道:“有些渊源。” 和纪雅儿在内院逛了一圈,她喜欢上了这院子的格局,发现这里能看到玄清观之后,更生出了想要住下的心思。 据她所知,沈宅扩建之后,她爹借口朝事繁忙,将祖宅托付给堂叔料理,再也没回来过一次。 不过他人虽没来,银子倒是不曾短过,她看过府中账本,每年府中光是拨给祖宅保养修缮的银子,足有百两之数,可她这个堂叔么—— 沈氏既为寒门,族支不壮,人丁稀少,堂叔是祖父的弟弟所出,她爹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兄弟,名为沈二。此人读书无用,经商不成,靠着他这个做官的堂兄,在青岩城混得风生水起。 她爹不喜这个不上进的弟弟,对他的巴结讨好甚少理会。不过只要他不做太出格的事,仗着借着这层兄弟关系混迹商场,也足以让他大富大贵。 这个沈二,祖宅闹妖,他一声不吭,硬是瞒了这么多年,自己回来,他连面也不露,让个乞丐来应付自己。 沈云烟多少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只要一直不说,这份银子不就可以一直贪墨下去?反正沈家老亲俱丧,他这堂兄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会回来一趟,不会发现此事。 她暗想,也是时候该见见我那素未谋面的堂叔了。 收回视线,她问纪雅儿,“依姑娘来看,要将祖宅修缮一新,大约需要多久?” 谈及此,纪雅儿忽地叹了口气,“小姐,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不是什么时候完工,而是根本就无法动工,这沈宅可是有名的妖宅,在妖宅动土木,一般人也不敢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