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难得(1 / 2)

“臣妾让文竹去点心局要了方子,想着做给陛下尝尝的。”

说话之时,齐芙是笑着的。从前,自己是极不擅长在他面前说谎的。好在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后,也能做到张口就来。哪怕眼神对视,也没有丝毫发虚。

一旁,文竹闻言狐疑。又怕被陛下和张领侍瞧出异样,于是更加低下头,将神色遮掩住。

魏杞泽听了这话,却大反常态愣住了。头一回,在齐芙目光直视下,露出些不适,眼睑一颤躲开了。

齐芙看得仔细,对自己心中猜想更有些确认了。

自重生之后,齐芙就越发觉得魏杞泽不对劲。前世,在生辰夜一场暴虐后,他对自己就几乎没有过好脸色。

五年,一千多个日夜,他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时间屈指可数。茶座软垫之下藏着的那条长鞭,也在五年间被自己鲜血染透。可这一次,魏杞泽对自己的态度,却明显大不一样了。

不一样之处,似乎是......他将那一层常年笼在身上的,无形的,坚硬的铁甲慢慢卸下了,渐渐露出一个真实的魏杞泽。

压在软垫下的长鞭,已经许久没被抽出来。藏于床底暗格中的金花水,他也一次还未用过。还有那些,曾将自己缚于床榻的细绳、令自己见之胆寒的秘具......统统不见了。

甚至于,他竟然会因制衡朝臣需要宠幸贞妃一事,因后宫之中立后传言甚嚣,因一场无法去赏的雪景,因自己戏谑他“累了”,因这些本不必向自己解释的事情,放低了姿态,认认真真解释着。

有些事情,原来换个角度和时间再看,竟是别有深意。

大抵猜出魏杞泽的心思,胆子也跟着大了一些。齐芙含笑,明明已经看出魏杞泽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却仍是不怕死,温温柔柔靠近一些:“待臣妾学会了,亲自送去天禄阁让陛下品尝可好?”

魏杞泽眉头一皱,搁下筷子,只觉这饭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张怀恩,”魏杞泽颇有些不耐,“摆驾,回天禄阁。”

下了令,又觉得自己如此落荒而逃,多少有点失了面子,便很是多余地补上一句:“今日早朝,那帮酸不溜秋的文官,又因廷杖一事呈上来许多奏本。虽都是些废话,却也要紧着批了,以免那些人三不五时来烦朕。”

齐芙起身送他,丝毫没有挽留之意:“文官傲骨,直言难免锥心。陛下之心海纳百川,无须为这些事情烦忧。”

绛紫鹤氅加身,前世难送的恶鬼,就这样轻易地被送了出去。待福身送他上了龙辇,望着龙辇越行越远,于宫道之上扬起一层薄灰。薄灰散去后,龙辇转北,彻底消失视线中。

齐芙拢紧肩上披风,望一眼春日灿光,唤文竹近身:“去点心局要下水明角儿的方子,再顺路去趟御马监,露个脸即可。”

尚食局与御马监,可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从点心局出来再去与御马监,无论如何都与顺路二字挨不上边的。

文竹有话想问,又因还有其他宫人在一旁,不大方便问,就先应了下来。待跟着娘娘回了内殿,才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嘴:“娘娘可是有事要找王掌司?”

齐芙瞥一眼些许凌乱的茶座,皱眉转身,往里间走去。文竹上前一步,替她掀起帘子。

里间书案上,砚台余墨未干。没了外人在场,齐芙也就不再掩饰:“是。你只需让王之知道你去过便好,旁的话,都不必说。”

文竹低头,再不多问一个字,只是福身退出去,将齐芙所命之事,一一办好。

内殿之门再度关上后,一片沉静中,丝缕日光从窗棂透进来,照得地砖青绿更显。齐芙走到窗前,伸手推窗,望着外头难得又易逝的明媚春光,忽地笑了。

前世,自己不曾抬头去看这如画春光。这一次,却在低头之时,得一眼翠色暖意。

王之......

他于这窗户,为自己送来一盏灯一幅画。一盏灯,为自己点亮迷夜愁思。一幅画,为自己画出前路希冀。

关了窗,将自己重新锁回薄凉之中。齐芙回身,坐到桌案前,将先前藏好的书信取出来,小心翼翼用指尖摩挲火漆印,等待王之的到来。

初春夜迟,王之到后院的时候,齐芙已经等他多时了。

凉意渐起的深夜,廊上宫灯随风一晃,打在短帘上,发出齐刷刷的哗啦声。

齐芙紧握密信,侧耳听风声嘈杂,于黑暗中辨别王之来的声音。终于,在弯月藏进一片沉云的瞬间,锦衣落地,乌发从额前打过。

即便在晦色黑暗中,齐芙也能一眼认出他:“你来了。”

王之点头,小心看一眼廊上宫灯,伸手点点齐芙右肩,示意她同自己一起藏到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