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内卫护送出天禄阁时,齐芙头脑尚不清明。 亲眼目睹狗皇帝遇刺,震惊后怕大过欣喜,反让人一时品不出心头情绪。 轿撵起步,齐芙恍恍惚惚,一路上连文竹在旁问话都听不清。待轿撵停在延庆宫外,齐芙撑着文竹手腕下了马凳,突然浑身僵住,一股寒意从头灌到脚。 文竹扶着她,被她这番模样吓得不轻。再一想到方才自家娘娘被内卫护送出来时,面色失神,身上还披着陛下氅衣。 虽不知天禄阁中发生何事,但能令内卫现身,必然是关乎陛下的大事。文竹喉头一咽,拿不准该不该问。 而此时,齐芙的魂魄,已然被后怕震飞天外。 只一想到,若那支不知从何而来的袖箭不偏不倚,正中魏杞泽心口的话...... 眸底寒意丛生,齐芙庆幸那支袖箭只擦着魏杞泽耳鬓碎发飞过,并未取他性命。 若他就这样草草死去,自己前世所受痛苦又算什么?自己所做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后怕如潮涌,一浪接一浪拍在齐芙心头。待到文竹颤抖声音钻进耳里,齐芙才终于清醒过来。 “无事,”齐芙安慰她,“先扶我回去换身衣裙吧。” 文竹也不知如何再问,只能扶着她回内殿。 内殿之中安静异常,齐芙平复了心头失措,环顾一圈,却没发现王之身影。 本想让文竹去寻他,可低头看见自己衣领散乱,又止了声,还是进到内殿,先将衣裙更换了。 “文竹,”齐芙坐在妆台前,看一眼镜中穿戴整齐的自己,这才开口问她,“王之呢?” 文竹正在替她换新簪,被她这一问,也想起方才正殿内殿,确实都未曾看见王之的身影。 鬼使神差,齐芙的视线望向墙边万历柜,轻声吩咐:“去找找他在何处,带他来见我。” 等文竹领命出去后,齐芙起身,将万历柜拉开,从木柜深处取出那盏花灯。 只可惜,那灯芯已经灭了。绫绢灯身上的两条金鲤失了柔光相衬,灵性都减了几分。 齐芙提灯坐到桌案后,将花灯放在桌案上,一时恍神,又想起自己被魏杞泽压制在身下时,险些叫出王之的名。 * 文竹是在后院找到的王之,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直袍还有些发皱。 文竹顾不上细瞧,忙引着他去见娘娘。 “王内侍今日去了哪里?你可知道,娘娘回来头一件事便是找你。” 王之捏紧袖口,并不回答。文竹知他话少,也不多问,只领着他快快去了内殿。 内殿之中,齐芙已将暗掉的花灯重新收进万历柜中。柜门关上之时,文竹恰巧掀开软帘,领着王之走了进来。 齐芙回身,看一眼王之,脑中悬丝一抖,侧过头看文竹,既是吩咐差事,也是借此将她支出去:“文竹,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若有天禄阁的消息,速速回来报我。” 文竹退下,里间又只剩下二人,齐芙端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王之,”她走到王之面前,双眉一蹙,额前发丝都微弱晃动起来,“今日天禄阁中,竟有人行刺陛下。” 王之低头,视线落在她鼻尖上。并不为此消息震惊,只是更加用力捏紧袖口,沉声问道:“娘娘可有受伤?” 齐芙摇头,回想着当时情形,回想着那支钉在榻沿上的袖箭。 “那袖箭,是冲着陛下去的,却只是从他耳鬓擦过,并不是要他的性命。” 齐芙有些想不通,皱眉问王之:“你说,什么人会冒死行刺,却又不要他的命?” 王之视线不移,只道:“娘娘无事便好。至于刺客是何人,又为何要行刺,陛下定会查出真相,娘娘无需忧心。” 话毕,王之松了握紧袖口的指尖,手腕一动,将藏在里面的一支桧柏青叶抖到手心,抬手呈到齐芙眼前。 “那日在后宫苑,娘娘望了这连理柏许久。王之想,娘娘是喜欢这桧柏的。因而今日,王之将枝节上最绿的一支摘给娘娘。” “你不在延庆宫,原来是去......” 望着王之掌心柏叶,齐芙一时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去触那柏叶,缓缓收到自己掌心,仔细看着。 王之垂手,在齐芙未看见时,视线稍一上移,落在她眉眼间。 僭越望一眼那里面浮光幻色,藏于心底的怀疑试探飘荡开,王之敛眉,还是开口说下去。 “连理柏高木入云,而这最为鲜绿的叶,就长在顶端。” 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