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王之骇然,一时说不出话,热气从丹田直冲到脑门。顶着呼呼寒风,都红了半张脸。 齐芙瞧他变了色,更觉有趣。 “佛门所谓,六根清净,六尘不染,方无上清凉。可我怎么觉着,像王内侍这样清净无欲的人,倒像是俗尘中的修行之人呢?” 这问题突如其来,王之已不知如何作答。自己从来都有情有欲,只是这心思用错了地方寻错了门路,便注定无法现世。 从前来不及说,如今被她问起,却也只能以内侍王之的身份,去回答这个问题。 “奴婢不过一介阉人,求财又好功,担不起娘娘所说‘清净’二字。” 这王之,分明是个聪明人,却总要摆出糊涂架势。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自己的问题拨出老远。 本来只是想逗逗他,想与他把关系拉得更近些。可在见他如此轻易绕开自己话头时,齐芙却变了心思。 她突然觉得,这样聪明坚定的人,对自己只有主仆情都尚且忠诚。若他真对自己动了情,事事以自己所想所思为先,用起来只怕比神机营的火铳还听话准确。 只有这样的王之,即使被养成了权宦,即便权势大到能颠覆朝堂,也还甘愿与自己站在一头,帮自己解去心头恨。 齐芙脸上笑着,心思却千回百转,脚下微微往前,与王之站得更近,故意拿话去逗他:“王内侍,你可有过意中人?亦或是,可曾有人心属于你?” 王之吓个半死,在齐芙话刚出口的一瞬,就火烧似地后退了一步。后退了,又觉有些失了规矩,便悄悄地补回一步。 齐芙看他动作好笑,也不说话,只噙着笑等他回答。 王之镇定下来,重新找回内侍身份:“奴婢自知残足难行,便不曾奢望有人会与我谈情,自然,也不会......” 话说至此,齐芙看见他突然顿住,沉默一瞬后,又继续说了下去。 “自然,也不会对任何人,生出无端亵渎心思。” 不过谈论儿女之情,他却用了“亵渎”二字,实在是有些严重。齐芙知他是个规矩伶俐的性子,便也不打算继续逗他,于是笑了笑,一边转身往崇永门走去,一边给这段玩笑做了结语:“王内侍生了一副好相貌,怎得这般自轻自贱?若有一日你去了高处,当了什么掌司掌印的,只怕多的是美人要抢着爬你的床呢,只怕到那时,王内侍便要破了今日所言了。” 王之跟在她身后,不语。走了十来步,却冷不丁出声:“奴婢不会。” 齐芙没听清:“你说什么?” 王之上前一步,福身拱手指向崇永门,只道:“廷卫就在前面,娘娘还需慎言。” 齐芙不在意,两手揣进袖筒中,径直走向崇永门。守在宫门的廷卫见是绮妃,赶忙给开了宫门。 齐芙领着王之走进去,拐了两道弯,便看见了延庆宫的宫门。 朱红宫门外,那一身黑衣铁甲的内卫仍笔直站在外面。齐芙知他并非前世那人,便也没了与他接触的心思,只等着狗皇帝哪日下令撤去这站桩内卫才好。 眼瞧着离宫门越近,齐芙就觉自己喉头干涩越发厉害,急需一口茶来润润。心里这样想,脚步就更快,只几步就到了延庆宫外。 哪知人刚站到宫门外,刚让王之去叩门,里面就急不可耐地开了门。 一开门,文竹的脸就率先露了出来。 齐芙叹气,明白文竹的大嗓门不可避免,只能当自己暂时失聪。 果然,这文竹从尚服局领了葫芦补子后回宫,听说自家娘娘领着王之出去了,还不叫轿撵,便坐不得站不得,只能等在门后眼巴巴等着。这好不容易等回来了,一开门,便压不住高调声音。 “娘娘啊!您可算回来了!这膳房的菜都是凉了又热,眼看就不能要了!” 齐芙朝她笑笑,只道无妨。文竹上前扶着她往偏殿走,嘴里还要再说。齐芙见她张嘴,立马出言拦住:“文竹,去帮我泡杯敬亭绿雪来,我渴得厉害。” 文竹领命,唤了位小宫女上前来伺候,便下去泡茶了。 王之跟在齐芙身后,与门口内卫擦身而过时,脚下有意要停,却终究忍住,还是跟上了齐芙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