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嘉佑十三年冬末,二十一日,大雪飘扬。

寒风刺骨,不宜外出。

唯有陆将军府外围着些许官兵,手点火把。

他们都是刘大人派来的帮佣。

短短数日,原先颇受百姓敬仰的陆将军陆川竹被指通敌叛国。

一夜之间满门抄斩。

唯有陆川竹之女因曾经救驾有功,免死罪,发落荆州。

火把一齐抛出,火光缭绕。

稍远处,有一行人身穿官服羁押两位女子。

这一行人高矮胖瘦不均,皆是衙门中的解差,奉圣命送罪臣之女前往荆州。

陆大将军之女陆望舒昔日也是名贵之女,现如今手拿佛珠一步一咳。

同行丫鬟名唤心言,与陆望舒自幼一同长大,对她自然心疼,对领头的男人恳求道:“大人,我家小姐身子骨弱,现如今染上了风寒,今日已赶了许久的路,可否停下歇个脚。”

领头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有些不耐烦,“此处离荆州尚远,天色渐晚,若走得再慢些不知今日要宿到何处。”

心言哀求道:“恳请大人,只歇片刻,不多时便出发,断然不会耽搁赶路。”

陆望舒暗暗拉了拉心言不欲她继续恳请。

男人骂骂咧咧地说:“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小姐?罪臣之女现如今倒是给我提起要求来了。”

好说歹说,男人才骂骂咧咧的勉强同意歇一会儿脚。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坐下。

几个解差围坐在一起喝随行携带的酒。

陆望舒坐在一旁静心打坐,心言在一旁伺候。

威武的领头不屑一顾,“陆将军通国叛敌,照我看,砍干净了才是,偏偏留下个小姐,女人心思多,往后不知要生出多少祸端。”

一旁高瘦的男人闻言轻蔑地说:“信佛的娇小姐能掀起什么浪花。”

另一旁矮小的男人“嘿嘿”直笑,“依我看,主仆二人倒是美艳极了。料想那八王爷为陆小姐说话定是因她国色天香。”

谈及八王爷有人“嘘”了一声,“朝堂之事岂是我们老百姓能议论的,切莫失言。”

矮小的男人撇了撇嘴略有些不高兴,嘟囔了些什么。

几人交谈声音不大,主仆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陆望舒抿了抿唇,闭紧双眼,佛珠紧捏,压抑住内心无穷无尽的杀意。

酒足后,一行人继续向前。

陆望舒与心言皆未走过远路,难免不适应。

酒壮怂人胆,领头的心烦至极,欲挥鞭刺激。

陆望舒知晓此时不是暴露的最佳时机,但或许是让心言离开的最好时机。

她一只手悄悄拦住心言,挺身而出。

站在长鞭下,陆望舒看到青龙纹身张扬。

她眼睫微颤,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闭眼许久,意料之中的鞭子并未如期而至。

马蹄声渐渐,她略微睁开尚发现一身着华服男子一手拽住长鞭。

她认得。

那人便是八王爷沈既白。

沈既白虽与她幼年相识,但交流逐年减少。

陆望舒并不认为沈既白会为她专程跑一趟。

待陆望舒回过神来,一行解差早已没了踪影。

二人许久不见,幼年又相互看着不顺眼,相望无言。

还是陆望舒微微行礼主动开口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说罢侧身轻咳。

沈既白抿唇看着她。

陆望舒自小是千娇万宠的贵女,身子虚弱,到了冬日里最畏寒,手炉几乎从不断过。

如今时过境迁,贵女落魄屈于人下,竟要衣裳单薄地站在雪里和他客套。

当时二人最针锋相对,牙尖嘴利从不退让,如今人站在他面前,要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句王爷,明明是该高兴的事,偏生他心里又堵的不行。

沈既白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脑中混混沌沌的,竟然鬼使神差地替,沈既白鬼使神差地替陆望舒拂去肩上的一层雪,脱下白狐裘披到她的身上,“莫怕,此后我护你周全。”

一句话未经思考,已经脱口而出。

沈既白自幼便看不惯她,怎会袒护?

料想是阿爹还藏了什么把柄在手中能为沈既白所用。

陆望舒手帕轻拭眼角,微微欠身道:“多谢王爷。”

马蹄声响,在大雪中缓慢驶向水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