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龙城闸南区,环海路72号。 这是一片靠近海港的仓库区,因为封海的关系,有些冷清。 但是,其中一间仓库却是灯火通明。差不多有七八十人,胳膊上系着红绳,聚集在仓库里面。 这些人的手中拿着牌子,条幅,甚至有人还穿着那种用钢板和麻绳缝在一起的自制胸甲。 人群中,一名领头的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正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烟头往地上一扔,扭头冲人群拍手喊道:“来来来,都听我说两句!” 众人目光立刻望了过来,男子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高声说道:“大家都不要慌哈,今天晚上,咱们闸南至少有两三千人一块行动!我们的目标是海警队!到了那边之后,我们就按照自己的诉求进行抗议,也别听上面忽悠,情绪不要太过激动!口号喊起来,声势搞大一点!但是,一定要长脑子,不要真的跟警员们产生正面冲突!我们的任务是……” 仓库里,男子正慷慨激昂地说着。仓库外,两台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大门前。 两名负责盯梢的小伙子急忙掏出对讲机,准备联系里面的人。 “哗啦!” 车门拉开,十几名青年跳下车,站在仓库前。紧跟着,魏相佐穿着一身布衣布鞋,也迈步下了车。 负责盯梢的两个人看见他,顿时都愣住了。其中一人先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打着招呼:“副……副会长,您怎么来了……” “别动!” 两名青年迈步上前,直接先按住了那名拿着对讲机的小伙儿。 魏相佐胸口起伏的扫了他们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净踏马瞎胡闹!” 甩下这句话,魏相佐迈步走向了仓库大门。 小伙儿急忙喊道:“副会长,里面没人!” 魏相佐根本没理他,带着十几个人,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咣当!!” 门开,屋子里那些人转过身,在看见来人是魏相佐后,全都懵逼了。包括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子,也傻眼了。 魏相佐背着手,目光从这里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接着扭头看向了领头的中年男子,用手指着他说道:“何老二啊何老二,你要带着大家干什么?!” 何老二低着头,没吭声。 魏相佐说道:“我就给你们五分钟,赶紧给我散了!不光你们,通知其他人,也都给我散了!!” 众人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回应。 以魏相佐在闸南近十年的统治力,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附和,也没有一个人走。 魏相佐看着他们,异常愤怒的吼道:“我踏马现在是不是管不了你们了?!啊!!” 何老二想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魏哥,你永远是我们闸南的第一把交椅,我们都服你,也敬佩你的为人。但是现在,我们没法活了!这一区一围上港口,那就不是一两个月的事,我们很可能是一两年都吃不上饭!你说我们这些人天天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么。但是现在我们还能干吗,海上贸易一停,全傻眼了,连麻将馆都没人了。” 魏相佐盯着何老二问道:“你很委屈吗?” 何老二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当然委屈了!我家一家老小都等着我赚钱呢!” “是吗?” 魏相佐迈步走到何老二身前。 何老二眼神中有些怯色,身体不由得倒退一步。 魏相佐伸出手来,指着何老二的胸口,厉声问道:“这些年你没赚到钱吗?!你踏马别墅都买两套了,你心里没数吗?你还要多少钱,还要怎么生活?!协会给你的少吗?啊?!” 何老二面色铁青,没有吭声。 魏相佐又扭过头,目光扫过仓库里的每一个人,继续问道:“你们跟着协会这么多年,工资不稳定吗?!生活没有得到改善吗?不用犯罪,干危险差事,是谁给你们的?!做人,咱不能说好的时候,就众人拾柴火焰高。但一遇到点难处的时候,回头就把火堆给踹灭了,有这么做事的吗?!我问问你们,你们在这摇旗呐喊的,是能端枪还是能打仗啊?你们知道外面是什么局势吗,一不留神小命都丢了!!别人给你们装上子弹,你们就搂火?还踏马举起了条幅!!我在龙城混了大半辈子,我都没看懂政治,你们能看懂吗?” 不少人脸上流露出些许愧色,低下头去。 魏相佐缓了缓语气,对他们说道:“现在都很难,协会也很难!但我今天还在向上面反映,行政部门也答应了,会给咱们的工人们发放经济补贴。咱们都是苦出身,我这些年做事就秉承着一条原则!!做事仗义,短时间内或许会吃亏,但长远看,一定是获利的!!还是那句话,没饭吃的时候别摔碗,因为饭再来了,你就没东西装粮食了!” 众人没吭声,仓库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当晚,整个龙城只有闸南一个区的码工,没有任何动静,他们直接被魏相佐按住了。 因为,不论到什么时候,在南闸底层,在穷兄弟之间,他的都是腰板最直的精神领袖! …… 晚上六点半,福岗区沿海路一号。 从一间码头仓库里,一百多名工人拉着条幅,带着红袖标走了出来,沿着街道无声地向前走着。 走出一百多米,离开仓库大院之后,他们就开始大声呼喊,进行着抗议。 “停止战争,要求和谈!” “停止……” 人群不断向前推进,沿途不断有更多的人加入其中。 没多一会儿,从一百人,变成了两百人。从两百人,变成了两千人。 人群就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走了不到一公里左右,已经聚集了四五千人。 整个沿海路,放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