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哀鸣(六)(2 / 2)

让山中有了能让村民果腹的食物,她的灵力熬了小半年终于耗尽,好在春天终于到了,地里的粮食长势喜人,最难熬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彭月娘死前,他去看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将山神之位交给了他。

“人心里要有些实在的牵挂才能走得稳,不然就会像断线的风筝,飘远了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天庭也许很美好,但我们都没有去过,谁知道那里有什么呢,你长在妣山,这里也是你的家,往后你就替我守着妣山和彭家湾吧!”

彭月娘留下了这些话,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消散,最后化作了山间的一场雨。

软绵绵的一场春雨落下,花草随风摇曳,树叶哗哗作响,鸟兽在雨中长鸣,像是迎接许久未来的春天,又像是送别一位长情的故人。

彭月娘死后,他浑浑噩噩过了几天,他本来也想收一收心,学着想彭月娘那样护佑一方。

可他夜里走到昔日那神仙讲学的地方,心里却始终有一块大石头放不下。于是他日日在附近的镇子上喝酒,有一次喝多了,不小心露出了脸上的绒毛,吓得周围人四散而去。

神仙怒目他们从不会害怕,可只是因为自己的不同,他们便如同见了怪物一般惊叫,他想了想,看来还是应该去做神仙。

可他不要做彭月娘那样的神仙,默默无闻地守着几百户人家,他要做天神,要做尊贵的神仙,他要让每个人将他的画像都挂在家中,从此不敢再厌弃他的模样。

可他还来不及做什么,雷劫就到了。

他在雷劫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从很早以前就寻觅那个声音,那个声音问他:“你为何修仙?”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而狂妄:“我想见你。”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山间,一道道天雷加身,让他生不如死。

等天雷终于过去,他看着自己废了的双腿和满身的绒毛,笑出了眼泪。

他灵力丢了不少,也难以化作完整的人形,于是恢复原形自暴自弃地藏在山中,哪里也不去。

就这样过了四五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妖怪,那妖怪在山中称王,引来他的同伴肆意捕杀山中生灵,还几次挑衅于他,他忍无可忍,趁着夜黑风高将那妖怪和他的同伴屠戮殆尽,吞了他们的内丹。

他在暗夜中仰望天穹,擦去了嘴边的鲜血。他想他既然还活着,那便没有走到末路,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将妣山拱手让人。

他要重新修行,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妣山的神。

雷劫已过,他要想再成为妣山的山神,只能靠彭家湾村民的信仰之力,于是他给村民下了咒,托梦指点他们改拜他的牌位,可那些村民对彭月娘当真是虔诚,有人竟宁愿死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满身黑斑是拜错了山神的惩罚。

他开始怨恨所有人,他恨彭月娘让他继任山神,也恨彭家湾这些人的冥顽不灵,于是他一怒之下给更多人下了咒。

机缘巧合,被他发现了彭树生和巫医为了骗取钱财,骗村民说他的咒术是疫病。他找到了两人,让两人为自己所用,于是巫医改了口,彭树生则在村里不断搅弄是非,扰得人心不安。

只要再死几个人,彭家湾的人就会撑不住了,可偏偏此时突然冒出一个大夫和几个修士,坏了他的计划。

“我从前也帮过彭家湾的人,更有前任山神托付,若没有那道雷劫,我便是顺理成章的山神!”

灵鉴冷笑一声:“正因为你有山神托付,那雷劫不过是问心而已,你不如问问自己,是不是求仙之心不诚,是不是心中藏有龌龊心思一不小心说了出来,才引来天罚。”

青耕在一旁说道:“问心之劫都过不了的,你也是独一份了。”

两人的话仿佛一记重击打在昭夜君心头,他仰头倒在地上,紧闭的双眼中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可惜已经晚了,那仙人曾给过他机会,彭月娘也曾经给过他机会,他却都没有把握住。他们明明都为他指明了方向,可他却迷失在自己的妄念之中。

“说吧,你这咒术要怎么解?”

凡天下咒术,都得施咒者自己去解,灵鉴让青耕捉活的回来,也是为此。

昭夜君睁开眼,他呆呆地望着屋顶,心如死灰,“取我一碗心头血,混着烈酒,点蘸后施入梦术,睡一觉醒来后,咒自然就解了。”

这是他自己悟出来的咒,解咒之法也有些与众不同,他的心思若是用在正道上,或许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咒术师,可惜……

灵鉴看向青耕,吩咐道:“去请胥大夫和彭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