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手上动作不停,淡淡地瞥一眼儿子:“据儿大了,连父皇的话都不听了?”
小太子翻个白眼:“忙您的吧。”
刘彻轻笑一声,把阅后的奏章扔到左手边。小太子无事可做,顺手拿起来看看,不禁轻呼一声:“加赋?”
刘彻颔首。
小太子着急忙慌地问:“您同意了?”
“自是不能同意。这会造成民怨沸腾。没看到被朕驳回了吗?”刘彻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上奏之人“蠢材”,”可打匈奴太耗钱,在边关设郡以及迁移贫民更费钱。据儿有什么好主意?”
小太子下意识摇头,想起什么,“父皇——”
“你那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刘彻道。
小太子讶异:“父皇知道我说什么啊?”
“你也说朕是你父皇?父亲哪有不了解儿子的。”难为吝啬的小鬼舍得把钱拿出来填补亏空,刘彻也不再逗他,“郑桓公的后人郑当时提议‘盐铁官营,取民不怨’。据儿,你怎么看?”
小太子怎么看,小太子不知道盐铁可以私下买卖。
难怪晋商可以拉几车盐往北方走货。倘若盐铁皆有官府把控,不可能明知晋商往西北走货还卖给他们。
“这个主意好。寻常百姓没有办法挖盐炼铁,只要盐铁不涨价,他们才不管谁卖谁不卖。”小太子思索片刻,“确实‘取民不怨’!”
刘彻情不自禁地笑了:“朕就知道吾儿可以理解。”
“有人无法理解吗?那他一定有盐井或铁矿。”
刘彻颔首:“盐铁都称得上是无本的买卖。不许他们私下买卖就是断了他们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啧一声,“他们一定恨不得朕明日驾崩啊。”
小太子打量一番老父亲,他非但不怕还一脸嘲讽。
“他们一定包括多地太守以及朝中官吏。”小太子提醒。
刘彻:“朕估算过,大半个朝堂。万民离不开盐铁,这么赚钱的买卖谁不想掺一脚?”
“二舅和去病表兄。”
废话!两人食邑那么多,再掺和盐铁,他们想做什么?刘彻瞪儿子:“你就不能不提他们?”
小太子点头:“父皇,卖盐卖铁不难,在各地设铺子即可。可盐井以及铁矿是不是多在藩王豪强手中?”
“还有世家。”刘彻提醒他,“很多盐井和铁矿明面上是豪强游侠把控,其实都有世家的影子。他们世代经营,深知盐铁的重要性以及利润。一些世家生活奢靡,挥霍无度,你当他们靠收田赋或学你卖胡麻油甚至纸?那能赚几个钱。”
小太子:“郑当时也是世家子弟,他了解世家,所以他敢说“取民不怨”?”
刘彻点点头:“听起来据儿知道郑当时?”
“孩儿听说过。他跟很多世家子弟不同,清正廉洁,有智慧却又不好高骛远,是位干实事的人。”
刘彻挑眉:“不要告诉朕你查汲黯的时候了
解的?”
小太子惊得微微张口。
“汲黯乃你祖父时的太子洗马,郑当时乃太子舍人。二人都是太子仆从官。你打听汲黯的事只打听他近几年的情况?”
小太子哑口无言。
刘彻:“可惜他年迈,又是他提出的,盐商铁商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啊。”
“父皇有人选?”
闻言,刘彻很是不快,“朕会令大汉最大的盐商和最大的冶铁商负责此事。”
“还是私营啊。”
刘彻:“此事牵扯甚广,必须徐徐图之。朕会令桑弘羊参与其中负责账目。待桑弘羊弄清楚了自然不需要他们。朕和桑弘羊虽说了解这里头的事,可要是冰山一角呢?”
小太子长见识了:“父皇考虑周到,孩儿佩服。”
“难得你能这样说。”刘彻叹气,“万不可对旁人提起。大汉地域广袤,还要掌握治盐技术,冶铁技术,不是三五年就能办成的。”
小太子:“十年吗?”
刘彻认真算过:“快则十年,慢则更久。”
“十年孩儿就二十了。”小太子算一下,“好久啊。”
刘彻:“朕的父亲给朕留满库钱粮,朕自然也得给朕的儿子留——”
“父皇!”小太子打断他,“你跟我学炼体决,孩儿可保您活到七老八十,甚至长命百岁。”
春望闻言禁不住撇撇嘴。刘彻眼角余光注意到,扭头瞪他一眼。春望笑道:“陛下,打明日起日日陪太子殿下练剑吧。”
小太子听到此话,眼睛亮亮的看着老父亲:“练剑也行。父皇以前说孩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其实你比——”
“刘据,累吗?”
小太子下意识摇头。
“不累也该渴了。”刘彻不待他开口,“春望,带太子去茶室。”
小太子捂住嘴巴,不说了还不行吗。
刘彻撩起眼皮瞥他一眼,继续驳回废话连篇或者满是昏招的奏章。
最后一份奏章扔到左手边,刘彻领着儿子出去透透气,回来用晚饭。
此时外面已经黑了,小太子问:“父皇,孩儿晚上还回去吗?”
“跟父皇住。”刘彻给春望使个眼色,春望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