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有虫不可怕,犁地把虫翻出来,倒春寒冻死一些,鸡鸭撵地里吃掉一些,草木灰杀死一些,剩下那点自然不惧威胁,蛇鸟就可以消灭掉。可怕的是犁地费劲。
博望苑用的犁需要至少两人,可有两个以上劳力的人家并不多。比如皇家,往前倒五年,皇后照顾幼儿L伺候年迈重病的婆婆,卫长做饭,二公主烧火,三公主年幼只能帮着拿点柴,皇帝一人如何犁地。这种情况在乡间十分普遍。
刘彻惠民令百姓认养牲口,如今关中每个村都有钱置办一两头牛。离春播时间尚早,此时开始犁地,两头牛也能犁完全村的地,前提不用博望苑那么费劲的犁。否则一百亩地两头牛得犁一个多月。关中平原最小的村子也不止百亩良田。
刘据七想八想一通,披上他的嫩黄小斗篷,吩咐奴婢留在太子宫,他去宣室。
小太子才七岁,韩子仁等人不放心,跟到宣室外看着他进去才回去。
正月下旬,笼罩着整个除夕的雪融化,刘彻令小吏下乡统计伤亡人数,通知乡民兑换良种。乡间不缺粮,因为乡民种春小麦,去年留下的良种还没用。乡间缺的是缺人,是耕种的心。
年前年后不断死人,哪怕不是自家人,看着前一天还说说笑笑的乡邻乡亲,第二天尸体硬了,如何受得了。
刘彻近半个月都在忙这事——此时不下去安抚补贴,乡民自暴自弃进城伤人,届时只能出兵打压。
小太子进来,刘彻瞥他一眼就撵人——今日没空哄孩子。
“父皇,我有事禀报。”
稚嫩的声音说出“禀报”二字,刘彻乐了,放下朱笔:“太子有事?那朕得听听。”
“你来!”小太子拽他。
刘彻微微摇头,小黄门劝小太子:“殿下何事?奴婢陪你去。”
“你不懂。”小太子使劲扯老父亲的衣裳。
小黄门好笑,太子殿下要不要看看自个多高。
刘彻:“真有事?”
“骗人是小狗!”小孩神色认真。刘彻考虑一下:“一盏茶左右?”
小太子点头。
刘彻嫌他腿短,抱起儿L子往外走:“在哪里?”
小太子指着隔壁。
刘彻挑眉,难道真有事。
“奴婢忤逆你?”
“不是。”小太子摇头,“父皇不要着急,要有耐心。”
刘彻好笑,“大事小事?”
“父皇看看就知道了。”
刘彻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么会故弄玄虚。
太子宫一切如常,刘彻看儿L子,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小太子下来,拉着他朝张顺子走去,张顺子起身行礼。刘彻微微颔首,顺嘴问他忙什么呢。
张顺子指着翻开的地解释,麦苗冻死了,他得把根翻出来,土块拾掇拾掇,下个月才好补种。
刘彻看儿L子:“就这事?”
“顺子,
你捅的虫子窝呢?”小太子两眼好奇地问。
小太子了解老父亲,
果不其然,刘彻忍不住问:“什么虫子窝?”
张顺子解释地下虫太多,赵破奴给小太子的种子有限,种子被虫吃掉就没了,他们建议先种木框里,来年种子多了再种到地里。
刘彻:“这么冷天的天哪来的虫?”
张顺子二话不说,刨开几块冻土,用铁锹砸碎土,里头有许多虫卵。刘彻顿时感到瘆得慌:“这么多?”
小太子点头:“父皇,怎么办?”
刘彻又不会种地,他哪知道。
太子宫只有张顺子会种地,张顺子解释,如今虫子还没出来,不必担心良种被虫子糟蹋。可种子破土露头之际,正好是虫卵破壳之时。
张顺子没听说过锅底灰可以杀虫,不敢有所隐瞒,就把小太子供出来。
刘彻奇怪:“据儿L怎知锅底灰可杀虫?”
“锅底灰不可。”
张顺子猛地看小太子,您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小太子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说完,急什么急?锅底灰分两种啊。一是锅上的灰,二是锅底下烧的草木灰。可以杀虫的是草木灰。草木灰还可以和面,可以入药呢。”扫一眼所有人,笨!
刘彻气笑了:“孔夫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是不知道草木灰有这么多好处,你不懂的更多!”
小太子白眼一翻,强词夺理,不想和你说话。
宣室有事,地下有虫,刘彻没心思跟儿L子斗嘴:“叫朕来就是想告诉朕草木灰可杀虫?”
“我的太子宫拢共才这么大,不用草木灰,鸡鸡也能把地里的虫子吃得干干净净。我担心博望苑啊。”小太子一脸无奈地看着老父亲,怎么这么笨啊。
刘彻朝他后脑勺拍一下:“好好说话。”
“父皇,下次休沐不忙了,你去博望苑叫他们烧麦秸,撒草木灰杀虫好不好?”小太子犹豫一下,“把鸭鸭和大鹅带过去,叫它们帮我吃虫。”
刘彻:“你今日不是去了吗?”
“我还是个孩子啊。他们不听我的。”小太子一脸嫌弃,“阳奉阴违。都以为我不知道。”
刘彻心虚,他经常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