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距离依然很近,还是要提防彼此。 “您这话是……” 聆鹓看着忱星。她那本就有些困倦的面容,在此刻又多了层疲惫。她的确很累了,不论身体还是心里。与降魔杵的交战令她元气大伤,身体也同样受了重创。与受了皮外伤的两舌不同,她虽然看起来没出什么事,但五脏六腑恐怕伤得不轻。 她的嘴角总是时不时溢出一些红色。应当没有什么器官严重破裂,否则吐的血就不是这么一星半点了。聆鹓又愧疚,又难过,同时对她们几人的遭遇感到不公。 “你想,问什么?”忱星的停顿更加明显。 “您还是歇着吧……” “要问什么?” 忱星坚持看着她,聆鹓一阵踌躇。忱星脸色很差,比以往更加苍白的脸色显得比任何时刻都要冰冷,这让她的眼神更为凌寒,更为不可忤逆。聆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吞吞吐吐地问了下去。 “您说,人们想‘得到更多’,是想要更多法器的力量,还是……法器本身?” “我猜到……你的问题。” 她缓慢地吸了一口气,用了很久。若是呼吸节奏太快,她也会感到一阵疼痛。她的声音很小,但好在也很安静,能让她与子殊听清她说了什么。 忱星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模糊的,尽管她让聆鹓清晰地提出问题。实际上这两种人都是存在的。有些人与某个法器并不能很好地兼容,无法发挥法器最大的力量,这或许和他们自身的灵场有关。可一旦得知法器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他们就不会停下追逐力量的脚步。人类贪得无厌,总想要更多。当一件宝贝无法满足他们的欲望时,他们的野心就会膨胀,这份野心促使他们将手伸向别处。 当然,大多数人是不会伸出手的。他们虽然利欲熏心,却尚且清醒。法器说到底只是工具,除了个别法器拥有不同寻常的特性外,本身不具备诱惑人的邪性。人们的贪婪往往只停留在思想层面上,不会真正实施——因为他们会恐惧。恐惧失败,恐惧失控,恐惧一切未知的事。而恐惧的根本原因,在于自己能力不足。 但,像是两舌这样的妖怪就不好说了。一定程度上,她有野心,有能力,还有一个配合甚佳的搭档。忱星知道,两舌的本质是妖,妖这个族群向来依靠的工具,都是妖术,从没有什么武学。在一定程度上,她属于人类的那个部分已经发挥出了降魔杵的威力,但那终归是有限的。紫金降魔杵,是阿修罗的造物。虽说在人类眼中,修罗、罗刹之流也被定义为妖怪,但究其本质,他们是不相同的——仅仅因为他们与人类不同罢了。 不过兵器这种东西,归根到底,还是为类人之物锻造的。所以妖怪很难发挥出它完整的力量,这种事不难理解。 忱星似乎难得这么多话,也可能是她说得太慢了。她说一句话总是沉默半晌,停顿很长时间,才能继续说下去。就好像她知道自己快要睡去,可睡着以后便醒不来,才强迫自己不停地说话一样。当她基本上解释清楚时,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聆鹓和子殊都不困,都只是默默地听着,谁也没有插嘴。 直到她当真说完以后,舍子殊才开口道: “也就是说,除了聆鹓的鬼手可能是无庸氏想要的,她们自己想要得到其他法器?” “否则,仅凭私仇,她们并没有足够多的理由……大费周章。” 聆鹓有些着急:“可、可是书上不是说,法器重聚之时,必将引起世间祸乱吗?” “现在的世间,足够平和么?” “……可、可尹家不就是因为这些事,才被那位大人——” “因为他们,有可能还原出法阵来。法器不是简单地聚在一起,就会被激活的。”忱星无奈地解释着,“虽说法阵,与当初想要升天的妖怪所绘制的,定有所不同。但这些东西,归根到底不属于现世的造物,谁也说不清会产生什么变故。” 天又亮了些。聆鹓看着缓慢升起的太阳,从东而来的微光让忱星的脸上有了些许暖色。 子殊又问她:“她们为什么首先选择琉璃心?难道因为你……好对付?” “哈。”忱星毫无感情地干笑一声,“那她们现在领教了。但,不是这样肤浅的理由。我想,她们一定考虑过……我所说的这些。琉璃心看上去,是最稳定、最清澈、最无暇的法器。琉璃心,除了净化世间秽物之外,当是有许多其他作用。在我这儿,只是个续命的东西罢了。人命贵重,人命也轻贱。她们大约,是觉得它大材小用了罢。” 聆鹓说不出话来。她看向子殊,子殊僵着脸,不知又在想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