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又一阵,在寒冬里显得萧瑟。他们的衣服都不像是冬日该穿的,但谁也不觉得冷。 “您最近见过如月君与霜月君吗?” 泷邈又问了。几乎每次见面,他都会问这个问题,即使知道多半没有。其实他并不太关心答案,但这更像是某种仪式——出于镌刻记忆的动机。也只有这两人,在漫长的五百年的时光里,是最为深刻的。他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面容也有些模糊。但他很自信,若是有朝一日有缘相见,他一定能认出他们来。 “没有。你知道,我们并不怎么见面。不过……” “不过?” “我见了水无君。” “啊……” 水无君他也是知道的,但并不如前两位那么熟。不过说到底,他和前两位也没多熟悉。而对于水无君,是真真正正的一面之缘。她成为六道无常的事,夹在霜月君和如月君间。 “水无君……给我的印象很深。虽然我其实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忘了,是真的没有注意,也没有记过。对我而言,她只是个江湖人……”泷邈回忆着,“她的搭档死时,我是在场的,但精力很难放在她身上,以至于连她在最后喊的另一人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也情有可原。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我只记得你说过,那时追猎我的人名为唐赫。他死了,是霜月君杀的。” “嗯……这件事我也是听来的。”卯月君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平淡地叙述着自己知道的事实,“唐赫啊——这个人有些不妙。” “他不是早就被杀了?” “是转世。” “难不成,他还能继承转世的记忆?这不可能,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记得,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过了这么久,他也不该还如当初那样。” “啊,倒也不是。若是保留前世的记忆,那位大人恐怕早就派人去查了。我所说的不妙,是他后世的生辰。天干地支,六十年一轮回,如今后世出生的干支恰与他一样,连月日时都别无二致。这恐怕不是巧合,而能做到的,兴许也只有六道无常……但没有证据。” 泷邈想到了什么,可没有说下去。他只是说道: “很难不去怀疑什么。” “暂且,我们还无从推论。这件事我倒是没有告诉水无君。她虽忘了自己的名字,和这位却有着血海深仇。她的同伴死于此人之手,如此蹊跷的生辰,她一定会不必要地追查。何况她现在有要事在身。” “她的任务是?” “这便是我之前要对你说的了。水无君被任命,给一个麻烦的孩子解咒。她说,她要去求助凛天师。水无君生前是杀手,阴阳术几乎一窍不通。她成为六道无常后,也是与凛天师这个熟人学的法术。水无君觉得,此人多半能帮助他们。” 凛天师啊……泷邈知道这个人,他还深深记得他的名字,这倒没有忘。如今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仙人,因为母亲是曾经的走无常而获得漫长的生命。但说到底是肉体凡身,恐怕比起自己这样的半妖,要更早迎来生命的终结。相较于凛天师过去的友人——例如霜月君、如月君,她们的日子比自己也长得太多。 时间会抹消生离死别的痛吗? 活的太久,泷邈也总是会根据一个事发散思想,继而联想许多。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是沉默着的,不再有新的问题。卯月君知道他在思考,也从不打扰。她认为这也是好的。 他们又走了一阵。卯月君忽然问他: “你认为仇恨会随着时间消失吗?” “会吧。时间越长,人也好妖也罢,听过见过的爱恨情仇就更多了。相较之下,过去的事便显得易碎轻盈。我也好,水无君也好,霜月君也好,应当都是这样——我猜吧。” 卯月君缓缓点了点头,又问: “倘若此人被束缚住了,不再见到什么他人的离合悲欢,终日沉浸在自己过去的事?” “……我想想。” 泷邈不知卯月君此话的语境,但还是就多种可能开始琢磨。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人被困住?厉鬼倒是这样成的。那看来,说不定不仅不会忘记,反而还会更加在意。就像指缝间小小的刺,忙起来的时候快要忘记它,闲下来,碰或不碰它都觉得刺痛难忍,闹心无比。 他们穿过这一带起伏不定的土丘。他仍想着,脚下随卯月君走着。忽然间,卯月君停下了脚步,面对山坡下的光景,微微张大惊讶的唇。她加快脚步,泷邈追了上去,他们来到一片荒芜的废墟之中。很难看出这里曾经是村子,经过日蚀雨打,砖瓦土木都腐朽不堪,似乎略微强劲的风便能摧枯拉朽。 他还看到,数具苍白的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