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早上很热闹,不像池慕的家早上九点左右人还很少。 她坐在车里,看窗外早餐铺上排了长长的队伍,人们用方言互相问好闲聊,老人小孩都惬意。 “吃过重庆的早餐么?” 池慕下意识回头看向声源,是一台黑漆漆空洞洞的机器,摄像大哥的脸躲在镜头后面。 她摇摇头,又犹豫了一下“今天早上应该算吃过了吧?” “是第一次吃么?” 池慕抿着唇点点头。 小雅姐送她来的那天,她没察觉到这条路有这么长。但今天,池慕总觉得似乎走不到尽头了。 车窗外街景飞逝,她的头一直偏向外面不肯正对镜头。摄像大哥也很少说话,只偶尔会提一些问题。 “以前来过重庆么?” 池慕摇摇头“第一次来。” “有逛一逛么?” 池慕又摇一摇头“还没有。” “现在心情怎么样?” 这句话一时间让池慕回答不上来。 紧张么?也不是。 期待么?好像也不对。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觉,当原本平直的人生忽然在下一步拐了个九十度的急转弯时,人或许是有点迷茫的。 但她向来不喜欢倾诉或外露情绪,便抿着唇轻轻笑了一下“有点紧张吧。” 车子驶过一段高楼较少的区域,矮楼挡不住阳光,直直照进车里。 池慕晃得眼睛湿润,但也不肯转向车内。 姜楠的那句话像一句魔咒疯狂的在她耳边盘旋“你一个八竿子打不出个响屁的人,去当练习生?” 类似的话她从小听过很多遍,在老师那里、在朋友那里、偶尔在常念妈妈那里……她不太会因为这种话难过,因为她清楚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一个不敢面对陌生人和镜头而宁愿被阳光晒出眼泪的人,能做什么呢? 昨晚听到刘耀文的抱怨以后,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公司楼下,阳光暴晒,那个胖胖的男人走过来递给她一张名片“有没有兴趣做练习生?我们是时代少年团的公司。” 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她拒绝了,她躲在那棵树下一直待到了六点。 很累,但她心安。 车子停到楼下,她下了车,给摄像大哥扶着门等他出来。然后两个人一起上楼。 楼内刷卡闸机处堆了好些人,大部分是女孩,他们也扛着巨大无比的摄像机“兢兢业业”的拍。 摄像大哥率先走进去,帮池慕刷卡打开闸机,他们两个走进去,人群里一瞬间传出许多低声私语。 池慕站在电梯口,屏幕上数字停留在七楼久久不动。她侧头看了眼闸机外,全部是黑压压的镜头和手机,她看不清每一个人的脸。 池慕有些恐惧,她下意识回头寻找唯一一个有关联的人,但站在她身边的和守在闸机外的都是一样的空洞。 她只好死死盯住电梯里自己扭曲的倒影,对现在的她来说,那是唯一一个活生生的“人”。 上楼以后,摄像就停止拍摄了。 男人高高壮壮的,看起来很憨厚。他带着池慕进老板办公室,李总就坐在那儿。 在签完一系列合同,了解一系列和公司有关的内容后,池慕和李总一起出来了。 小雅姐等在门口,摄像的机器又重新架起来。 她坐到第一天来时坐的那个红色沙发上,摄像大哥站在她面前。 “家里人陪你来的么?” 池慕摇头“我自己。” 话音落下,丁程鑫他们七个人陆续走进来了,一帮人坐在池慕对面的座位里,挤成一团。 “那对于练习生生活,有什么期待么?” 池慕很想说没有,但她忍住了。 “期待训练的课程吧,好像很丰富。” 最后,他问。 “你为什么会想当练习生呢?”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不太对,如果减掉一个字改成“你为什么会当练习生呢?”她还有得回答。 池慕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会走到当下这一步呢? 是因为那天她凑巧赶上了重庆连续阴雨天气里唯一的暴晒日么?还是因为那天有求必应的姜楠刚好就没有回她的消息?是因为她偏偏凑巧在那么多棵庇荫的大树中选择了公司楼下的那一棵?又或者,是因为李总递给她名片的那一刻,刚好是她崩溃想要嚎啕大哭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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